急促,也是一句话都不说。如此走了一程,那一弯月牙儿不知何时已隐进乌云深处,夜色格外漆黑,莫之扬知道这是天亮之前的征兆,觉得夜风袭人,问道:“雪儿,你冷不冷?”
雪儿颤了一颤,将头从他脖颈旁移开,道:“可是你冷了?”莫之扬道:“我怕你冷。”雪儿轻声道:“我不冷。”又轻轻伏下脸庞,一丛头发从莫之扬耳朵后拂过,香气也随之袭来。莫之扬又觉得有些异状,恨恨自骂了一句,道:“雪儿,这几年哥哥没去找你,你生不生哥哥的气?”
忽听黑夜之中一个男子声音道:“阿卡普,盛支加依克!”山洼处闪出几点火把,接着又是三四个人连续叫道:“阿卡普,盛支加依克!”声音此起彼伏,传至四野。
莫之扬听这几人声音洪亮,分明是内功根基十分扎实的样子,随口道:“雪儿,他们喊的话是什么意思?”
雪儿侧耳听了一会,道:“他们说的是突厥话,是‘郡主,你在哪里’。”莫之扬道:“雪儿,这几年你长了不少本事,突厥话也听得懂啦。对了,方才你借我内功,用的是什么法子?”
雪儿道:“那个法子叫‘十向桥’,可以借别人的内功。但这种武功实际上并无多大用处。你想,天下之人,谁愿意将自己的内功借给别人?又有谁的内功既高过旁人还肯借?三圣教辛一羞有一种功夫名叫‘纳川大法’,可以将别人的内功吸来化为己有,但那内功被吸取之人当时纵不丧命,也活不了十天半月,我觉得那功夫太过恶毒,便没有学它。”
莫之扬切齿道:“原来是辛一羞那个老贼教你的什么‘十向桥’。雪儿,你不防把他的‘纳川大法’也学来,倒过来把辛老贼的内功吸来。哦,是了,辛老贼也不会教你那种功夫。我师父说过,辛一羞处处比不上他老人家,独独将‘纳川大法’视作珍宝一般,言道有朝一日必以此法战胜师父。嘿嘿,他却不知,‘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’,固然不差,可辛一羞并非汪洋大海,充其量不过是浊水一洼,真将师父的神功吸去,恐怕四处溃崩,只好堤决坝陷,呜呼哀哉啦。”这番话他自秦三惭处听来,说出时一半是复述,一半是自撰,甚感畅快,忍不住“嘿嘿”冷笑几声。觉得背上雪儿似是打了个哆嗦。接着道:“这几年你给三圣教的那班恶徒掳去,定吃了不少苦,是么,雪儿?”听得山洼处“阿卡普,盛支加依克”的呼声不断,又道:“这几个人也真是,荒山野岭,哪里有什么郡主?”
雪儿默然半晌,忽然道:“你师父可是叫秦三惭?”声音不知为何十分激动。
莫之扬道:“不错啊。师父他老人家待我极好,可就是性情太过古怪。我和他一起被安禄山抓去,依他的武功,哪里能关得住他?可他不知是怎的,偏不肯离开那个鬼地方。唉,现下没有了我,他在牢中必是更加寂寞。”
雪儿忽然轻轻叹了一声。那一声叹息似是失望,又似是哀愁,其中意味,说不出的凄迷。莫之扬听得一愣,欲要去辨,但那叹息早已化进夜风之中,四周只有夜虫鸣叫之声,以及“阿卡普”的呼唤。
雪儿忽然道:“你放下我罢。”莫之扬道:“怎的啦?”雪儿轻轻推着他后肩,下了地来,转过身去,一言不发。莫之扬瞧她双肩微微发抖,诧道:“你怎的啦?”
雪儿转过身来,抬头望着莫之扬,但见她双目深沉,似是有无限意味。莫之扬给她的目光吓了一跳,道:“雪儿!”
雪儿摇摇头,道:“我不是雪儿。”莫之扬这一惊非同小可,不由大了声音道:“你…那你是谁?”山洼中那几个人听到声音,道:“胡依强生介?”向这里奔来。
雪儿目光楚楚,道:“我是阿卡普。”莫之扬呆了一呆,一把拉住她手臂,咬牙道:“那雪儿呢?你为什么要装做是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