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、运筹手

——那灯油中居然有毒！

一念及此，李浅墨xiong中就忍不住怒火一沸。他yan前似一直晃着耿鹿儿那小鹿似的长tui。可那条tui上，现在却已经伤痕累累。看异se门主一脸郑重的样子，这毒伤还必然难治。

所以离开异se庵之后，李浅墨只草草在郊外休息了一下，醒过来时，他终于忍不住要去寻找李泽底。只觉得，无论如何，自己要代耿鹿儿chuchu这口恶气。

可他也不知dao李泽底究竟落脚在哪里。

想来想去，只有先到金城坊看看。不为别的，只为李泽底是五姓族人，而子婳姐姐，现在就住在金城坊里。

金城坊在皇城之西，借御沟之水liu经之利，整个坊内，滋run得草木葱茏。站在gong墙之上向西边望，但觉得这里锦绣成堆，家家都在绿树成荫的锦绣堆里。

这里也正是长安城富贵人家的聚居之所。所谓画栋雕梁，玉宇琼阁，以此形容，也不为过。

“汲镂王”府邸，就座落在这里。它在所有的朱楼玉hu之间，显chu一zhong不一样的、低调的华丽。

汲镂王府的建筑式样颇为古旧，其间甚或看得chu汉魏遗韵。所有的se彩都似经过了岁月的淘洗，略显黯淡：比如它那铺路的yin绿se的青石板，比如那一面面黯淡的泥金照bi，再比如那些略褪了se的糊窗的细纱，上面满是折枝连锦的图样……

但就是这份守拙的暗se，反更衬chu其细节雕饰之密丽。也正是那些黯旧的se彩，映衬得来往其间的世家子弟个个眉目清朗，意态舒徐。

整个金城坊，无疑是以“汲镂王府”座落于此gan到自豪的。

——这里，现如今也正是王子婳的居所。自她来后，屋舍廊庑，亭台楼阁，都修缮得更加细丽。她甚至不惮亲自动手，来装点自己的居所。

这时，她正在自己的后hua园里莳hua。

侍弄方罢，她抬袖拭了拭额角的汗。一直腰，容se间显chu一zhong极huan愉的神情，可那huan愉中也有落寞。

旁边的卜老姬默默地看着，伸手接过了她脱下的罩裙，却忍不住怀想起枇杷来了。

枇杷若在，这时多半会怀想起罗卷，会说若是罗卷在此，和小姐该是如何一对璧人。卜老姬一向对男人没什么好gan，只情愿小姐可以如自己一样孤独终老，可这时也觉得，没有罗卷，王子婳毕竟还是孤独的。

只见王子婳直了直shen，随手在旁边候着的小厮手里接过今日来访的客人名刺。她自入长安以来，jiao游颇广。那些名刺盛放在一个雕hua的漆盘内，却也有厚厚的一摞。

她随翻随拣，最后挑chu三张来，微笑dao：“这些客，却是不能不见的了。”说着，她把名刺递给小厮，自己就去更衣——自有小厮去迎候那些客人去他们该去的hua厅或客厅，见什么人，在什么地方见，他早已谙熟在xiong，不需另外吩咐的。

长安县的主薄姓陈，名博。

——长安城皇城之外，俱属外廓城。外廓城以朱雀大dao划分，分为东、西两县。东为万年县，西为长安县。而所谓金城坊，就归长安县guan辖。

时值盛夏，蝉声阵阵，整个汲镂王府显得说不chu的宁静。陈博也是第一次来。他chushen庶门，自没见过如汲镂王府这般贵传数代的世家风范。一进门时，就觉得目不暇接。这时候坐在偏厅里，只觉得王府的装饰，却与别chu1不同。细说起来，不过是极讲究wu料的肌质纹理，对颜se与款式倒不是那么在意。但那些铺地的石纹，bi间的木纹与所有织wu上的织纹，凑在一起，jiao相映衬，实有zhong文质相辉之mei。

他候了有一时，才听得环佩叮咚，却见一个丽人一shen淡se罗衣，裙裾长垂地走了chu来。只见她冲陈博微微一笑：“陈大人今日得空？惠临寒舍，却不知有何赐教？”

陈博忙起shen答礼，笑dao：“王女史乔居于此，下官本该前来拜候，无奈官小事多，shen陷冗务。今日前来，勿以疏慢见责。”说着他咳了两声“下官此来，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。”

王子婳坐下，吩咐仆人看茶，一时掀着茶杯盖问了声：“噢？”

只听陈博笑dao：“下官来意，却是为昨日香油街失火一事，不知王女史可曾听说？”

王子婳没有点tou，也没有摇tou，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博。

在她一双mei目的明明相视之下，怕甚少有男子抵敌得住的，大多人都会随即转yan他顾。

可陈博却静静地盯着她的yan，一动不动。

王子婳不由心下一奇，这时方认真打量起yan前这个长安县的主薄来。只见他相貌平常，不过是个四十许的中年男子，shen材也不见魁梧高大，整个人却有zhong定定的神气。

只听陈博定定地dao：“失火的人家姓方，是本地久营灯烛营生的人家。昨夜，他院里近百口大缸的灯油一时为人点燃，火耀坊里。不只他家损失严重，因风势所及，还祸延了左右几栋房舍。虽抢救及时，却也有几hu被烧得惨重……这事王女史不知da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