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九、chun衫碑

只见魏王望了望池边翠柳，负手临风，忽低声喃喃了一句：“chun衫yu染路犹遮……”

李浅墨犹自愣着，却听魏王笑dao：“砚兄弟可知为兄适才念的是什么？”

这话问得李浅墨一tou雾水，只能答dao：“一句诗。”

魏王笑dao：“不错，一句诗。何止是诗，还是一句好诗。”顿了顿，他方又笑问dao“不知砚兄弟可知是谁写的？”

李浅墨不由一怔，暗dao：这等七言的句子，听起来不似古人，倒似近人写的。那却是谁？难不成是魏王自己，写了一首诗要送与自己？

他摇摇tou。

却听魏王笑dao：“唉，小兄弟不会误认为是小兄我写的吧？愚兄虽承圣上嘉许，开设弘文馆，却如何能有此等诗才。说起来，这诗作者向不以诗名天下，反倒是一shen风骨，一shen艺业，足以倾倒天下草莽。”

他卖个关子，又顿了下，笑dao：“这诗的主人，据说绰号中还有个‘骨’字，真不负了他此shen风骨。”

李浅墨激动得面se一白，心中暗叫dao：肩胛！

——肩胛，看来李泰说的一定就是肩胛！

他的心中一时不由狂叫着。他虽自幼跟随肩胛，却从不曾见过肩胛的文字。只听魏王李泰笑dao：“我也是听人曾说，令师不只以一shen艺业傲视天下，其翰墨之迹，足以争雄墨坛。前些年得知之后，忍不住仰慕之心，借着弘文馆之便，遣人到chu1争求令师的墨宝。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却在钟山南朝遗寺中，一堵粉墙上，寻得了令师年轻时的墨迹。”

chun衫yu染路犹遮……李浅墨细细ti味之下，只觉得那句子确实像师父写下的句子。只是，下面是什么呢？

他还从未曾这么渴望听到魏王的话。

却听李泰轻yindao：“此日光yin……”偏偏就此顿住，一拍手，自己忽然失笑dao“我倒忘了，这诗可不该念与砚兄弟你听的。”

李浅墨一时大失所望，恨不得掐住李泰的肩膀，摇着他，令他背chu来。

却见李泰一抚掌：“前贤真迹，又是砚兄弟的令师佳作，砚兄弟岂可不自己亲睹，反叫愚兄洛下书生似的拥鼻而yin，平白败坏了诗意？”

说着，他一牵李浅墨的手，却向不远chu1新起的一chu1亭子走去。那亭中却竖了块碑样的东西，上面用丝罗蒙着，犹未启封。

只听李泰笑dao：“小兄听说寻得肩胛墨宝，一是小兄自己也xing耽于此，二是想来砚兄弟定然渴见尊师遗墨，所以就叫人，专截了那堵墙，一路加急水运，送来了这里。路上所费虽然不少，但确也值得。小兄运回来后，不敢自秘，故叫人起了这座亭子，且将那题诗之bi专立在这里供人瞻仰。砚兄弟请看……”

说着，他一挥手。

他俩人本已走到了那亭前。自有小厮轻轻揭去了那罩着的碧纱罗，里面果然louchu了一面截取来的残墙。那墙上粉se斑驳，墨迹已旧，李浅墨一见，即认chu，那正是肩胛的笔ti。

他整个人一时都怔住了，怔怔地盯着那堵墙，看着上面的字，却是两首七言：

chun衫yu染路犹遮，此日光yin向谁赊？

短鬓廉纤清明雨，古dao怅望使君车。

愿与呢喃huan永夜，随它细簌到滂沱。

拟置壶酒山yin畔，青葱岁月好斟酌。

翻天雨幕夜tiao脱，cu似niujin响似珂。

打碎生平归浅涩，余得兴致踏风波。

烟火人间恸抚掌，故国荒垅yang放歌。

君瞳水se三千尺，略一顾盼可为奢？

李浅墨怔怔地看着，诗云何意其实一时都不明白，只是望着那字ti瘦逸、意兴遄霞飞的字，忍不住心tou就一阵huan喜一阵黯然。一行泪从他yan中悄悄地liu下：多久不见了？肩胛？只dao天人永隔，我还要zuo好久好久玩得忘了回家的孩子，却谁dao如此陌路相逢。

他心中gan受，一时无法诉说。只觉得houtou哽住，哽得再说不chu一句话来。斯人已去，可不正是，如诗中所说：……君瞳水se三千尺……

——略一顾盼可为奢……啊？！

良久良久，他才轻轻吐chu了一个“谢”字。

他静静地望向李泰，也是至此才知，原来李泰如真要与人示好，那无论是谁，怕都再推拒不得。

李浅墨一时只觉得，自己有生以来，再未有人与自己zuo过如此贴心之事，而这事，却chu自李泰之手。他心中一叹：这个情，无论其动机如何，他一定得领。至于如何回报，那却是chu于自己日后的选择了。

李泰也看到了李浅墨目光中的诚挚。趁李浅墨再度回首看字，他忽侧tou，极隐约地与瞿长史相视一笑。这世上，再难打动的人他也能将其打动，再难结jiao的人他也可将其结jiao……那东gong太子之位，不是他的，还该是谁的？

魏王李泰自然知dao与人jiao往何时该jin，何时该松。这时微微一笑，为ti念李浅墨心境，由他独自去看那亭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