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染一指。’”
他呵呵笑着:“这自是因为太子对砚兄弟一见如故,还有,只怕就是兔死狐悲之感了。当年砚兄弟的令尊……哎,不提也罢,可不就是惨死在这储嗣之争中?太子常恐他也如当年的隐太子一般,不明不白地死在玄武门里。所以近来常说,砚兄弟的令尊,于李唐原有大功,如今身死名裂,只得封了个‘息王’,着实不公。若他继位,定要让这位伯父重新配享于太庙列祖列宗之侧。”
李浅墨一时不由默然。
杜荷这一番话,用意至为明显,他还有什么听不懂?
他年少之心忽起,一剔眉,笑道:“怎么,要我帮你杀了魏王吗?”
他一语既出,唇角带笑,只管笑吟吟地看着杜荷。
杜荷心里一惊,面上却更加不带任何表情。看着李浅墨笑吟吟的脸,一时也测不准他这是真话还是玩笑。李浅墨就是要看到他这个表情——这样的话,换在几日前,他断说不出口。可昨日,他刚经历了一场与大食人的绝杀,那一战后,那些尸首,那些生命,那些鲜血,却一下让他觉得自己长大了。
他是有意撩拨撩拨杜荷,可好玩之余,却也有一个少年感觉自己长大后,想测算一下自己力量的好奇心。他甚至在想,王子宴上,见到魏王,自己如也同样问他这样一句:“怎么,要我替你杀了太子吗?”看他会是如何反应。
这还是李浅墨头一次感到这样自信。剑,原来非只可以用来自肆、自保、自守,剑锋一转,未尝不可拼求天下权柄。他看了一眼杜荷,心中不由一笑:那话,那藏于他们心底的话,无论是杜荷,还是魏王,终究都不敢明说。
却见杜荷一时想不出怎么答好,却一伸手,拍在李浅墨大腿上,口里哈哈大笑道:“砚兄弟啊砚兄弟……”除此一句感慨,竟什么落实的话也不说。
李浅墨心里一笑,暗道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。跟这些整日在权势利益中间打转的人斗心眼,一时只怕还斗他们不过。
可杜荷的神情却似更亲密了些,哈哈一笑:“今日你我兄弟相聚,先不说这些扰兴的了。砚兄弟,咱们清饮无趣,怕不闷着你。要不,咱们还是去找太子耍耍?”
说着,他一夹眼:“有公主在此,小兄我一向也不敢多蓄声伎的。倒是太子那儿热闹。如今圣上又不在,要什么耍的都有。走走走!砚兄弟,且随我同去一乐。”
东宫之地,杜荷想来走惯了的,也不用通报,带着李浅墨径直就往里面走。
他们穿宅过院,一路上回廊丽舍,却也跟连云第差不多。李浅墨一路匆匆而过,也无暇细看。
杜荷邀他时,他本不想来,可一转念之下,猛然想及:这里,不正是自己生父住过的地方?他与生父李建成虽谈不上什么感情,但自幼孤独的他,自从知道自己并非谈容娘与张五郎所生后,对于那个遥远的仅只在传说中的生父不由就充满了好奇与想象,心里一直揣摩着,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身为东宫太子,那种并世只有一个的人物,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?
他这么想着,眼看着东宫内种种建构,忽然念头一忿,竟然想及:如果当日玄武门外,死的不是父亲,而是李世民呢?那自己现在会不会就住在这里?然后,每日里都要操心自己的权位……又或者,自己是住在魏王府那样的府第,也有一个瞿长史一般的人物就在自己身边,于是,整日里算计着那个住在东宫的哥哥……
这么想他忽有一种荒诞的感觉,却也觉得有趣。可接着,他忽想起了生母云韶。
据说,她当年就是在这里受辱,而后才有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