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、称心儿

“柘柘在哪儿？”李浅墨喃喃地问。

——夜散了，终南山的一角山麓间，朝霞的红彩披上了翠绿的林梢；在树梢边际的天空，鱼肚白的se泽里掺杂着shen浅不定的玫红；青青的山岚间，飘浮着薄白的雾……所有的颜se都不孤独，在一整个孤独的长夜后，它们找到了各自的对偶。

这一切都是mei的，mei得令人发颤，仿佛让人gan觉到了冷……可也许哪个密林shenchu1，一tou青se的狼正捕捉到了它生命里的tou一只兔子，正把它的肚腹撕开，雪白的pimao间溅chu了猩红的血……那是同样的se泽反差。在黎明前最后一刻的黑暗中，它们一个在追，一个在逃，最后，速度碰撞着速度，min捷冲撞着min捷……到最后砰地一响，这阔大的自然中某个果实就突然破裂了：苍青的狼与雪白的兔子，参差的草与pen涌而chu的污血……李浅墨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只觉得浑shen发颤。也许，那也是mei的，只是那mei丽中，裹挟的不只是残忍，更可惊可怖的，还有那撞击之后的苍凉。

这就是这个世界……这是他周遭的世界……他好像tou一次认真地看到了shen边的这个世界。那又mei丽又荒凉的一切震颤了他的shen子，让他悲哀而绝丽地发现了这场真实的人生。

他侧过脸，望见了小王子那张脸。那张脸，如同雕塑般映衬着四周所有的光线，那雕刻般的五官间，显现的正是这样一zhong，既瑰丽又荒凉的se泽。

李浅墨只觉得一时间若悲若喜，yu哭yu笑。可他问chu的只有一句话：

“柘柘在哪儿？”

小王子侧过脸来，盯着李浅墨的yan，没有回答。

他比了一个手势。那手势像是在说：我不知dao。

可他的手指忽然指向了李浅墨的xiong口，像是在说：她、就在你心里。

李浅墨的心里一时杂糅起一zhong又辉煌又荒凉的情gan。他微笑地看着小王子，houtou哽咽，却说不chu话来……她可是在zuo着与我同样的事？在那荒凉的大漠间，在黄沙、孤烟、落日之间，独自面对着大食人那疯狂的铁骑追逐？

良久他才能发chu声音：“你是王子？”

那小王子点点tou。

望着李浅墨疑问的目光，他微笑着解释dao：

“我来自昭武九姓，地属东栗特。我是昭武九姓毕族王室里最不成材的幼子，所以从小就被派到长安城里zuo人质。我从九岁起就在这城里zuo人质了。长安城王子数百，我怕是那最不成材的一个了。”

李浅墨忽地忍不住笑了。

“那好，这么说，你和我就是长安城中最倒霉的两个王子？我从小就被放逐，而你，却要为远在万里的家乡在这里受到大食人的追杀？”

然后他脱口问dao：“你相信宿命吗？”

小王子摇摇tou：“不。”

可他的chun角忽挂上一个笑：“但我拥抱它。”

说着，他的神se变得shen切起来：

“也一直试着去，爱它。”

两个人一时都没再说话。毕国、昭武九xing、东西栗特、被大食人ma蹄践踏的家园故国……建成遗腹子，隐太子隐去后留下来的王子，息王息命后的息王子……不需要再说什么了“帝高明之苗裔兮？朕皇考曰伯庸？”他们都是宿命的簸箕里筛chu来的两颗秕子。

两人相视一笑，那一笑间，如相揽，如执手，如纵歌，如自笑、自失、自惭……也如自傲，如同孤翔于自己命运的海上的孤鸿，一览间惊见到自己倒映在波光中的影子……其间之默然心许，暗成莫逆，只此一瞬，却也让两人觉得，彼此不再那么孤独。

“他们为什么要杀你？”

平静下来后，李浅墨han笑问向那个小王子。

小王子笑答dao：“为了柘柘。”

“要怪她带回去一大笔财宝，那财宝招揽来了好多人ma。那些人ma让大食人吃了不小的亏，他们很是愤怒。然后，他们探知了财宝的来路，所以当然也想断掉这些财宝的来路。所以……”

他笑笑地看着李浅墨：“他们当然要杀我。”

然后，他笑看着李浅墨：“别说我了，毕竟我清楚地知dao，谁要杀我。只是，到了最后，却是谁想要杀你呢？”

他似乎对李浅墨很是了解，扳着指tou数dao：“东gong太子？魏王？大野龙蛇会？天下五姓？丑怪盟？大唐皇帝？抑或……最后可能还有那个虬髯客，以及你gen本还没见过的傲来峰上洗心盟中的那些人wu？”

“你知dao我是个巫，我喜huan算命。自从我知dao了你，就开始喜huan推算你的命运，却一直猜不准，最后会是谁想要杀你呢？”

“只要不是你。”

李浅墨笑笑地说。

那小王子也笑了：“可惜不是我——我一直被人追杀惯了，哪一天，才能lun到我有追杀人的福气呢？”

相jiao不shen，可李浅墨已经知dao，这个毕国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