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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夫天子之剑,以燕谿石城为锋,齐岱为锷,晋卫为脊,周宋为镡,韩魏为夹;包以四夷,裹以四时,绕以渤海,带以常山,制以五行,论以刑德,开以yinyang,持以chun夏…此剑,直之无前,举之无上,案之无下,运之无旁。上决浮云,下绝地纪…”

这一篇庄子《说剑》,用行书写了,被裱在虎库正堂的屏风上。

字是王ti,shen得《兰亭序》神韵。

这几行字是chu自李世民的手书,那几个“之”字,更是写得灵动异常。“天子之剑”的“之”字斜斜袅袅,如佩如系:此下“直之无前,举之无上,案之无下,运之无旁”的四个“之”字也各有不同,俯仰生姿。如一人昂首低回于天地间——仰天yu问,顾世慷慨,或长眺以纵目,时低回而有情…活脱脱现chu那写字人的风范来。

“虎库”是李世民gong中专门收藏兵qi的地方。李世民少爱弓ma,年既长而不衰。如今,他就坐在他的字下。

他面前有一张大案,案上放了好几把剑。他正用手轻抚着其中一把。

这把剑古意斑斓,剑shen奇阔,名为“ju阙”

李世民笑dao:“这把剑,若使叔宝持之,立于明德gong外,面前方砖百步。两侧古柏夹列;一剑ju阔,开阖如斧,当可令我大唐生威。”

李世民似怀想起自己平生所历战阵,心中不由也激昂慷慨。随手又取过一把剑,那剑形ti虬媚,镡se苍绿,李世民弹之一叹:“太阿太阿!可惜敬德亡矣,否则正pei此剑。”

他放下“太阿”,因想起亡臣故友,一时不由追思无限。秦叔宝与尉迟敬德俱为他帐下虎将,而二人起先与李世民俱属敌对,但归降之后,君臣相得,共事甚huan,可惜偏偏都英年早逝。

李世民此时也是步入中年之人,追思之下,能不shen叹?

好一刻,他一推面前之剑,凝视案前之人dao:“天下名qi,尽收于此矣?”

那案下侍立的却是朝野上下,唯一可以自由chu入虎库的“天策府”三大护翼首领之一的覃千河。

他没看向李世民,而是看着他shen后之字。

那字,其实不只是李世民一个人写的,里面包han着很多热血中人的情怀,其中也包括他自己。

他与李世民本为布衣之jiao。李世民登基后,他就与袁天罡、许灞同隐幕后,为天策府三大供奉。覃千河一把“长河剑”,号称天下独步。代李世民guan理“虎库”,自也顺理成章了。

他看了李世民一yan,答dao:“那要看陛下以何而论了。如仅以剑qi论,天下之剑,论起雄阔沉厚、明锐犀利者,只怕无过于此。但剑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剑在不同的人手里,就会有所不同。”

覃千河揽过一把“青萍”,并不脱鞘,随手舞了一记,那轻灵之剑登时开chu了朵硕大的雨hua。

剑shen仿佛是承不住那hua的硕大与重,轻微震颤。

只听覃千河dao:“如以家世论,有的剑在一姓手里,所持长过数百年,久经磨炼,只怕亦可谓为名qi。比如荥yang郑家的‘质朴剑’,岗tou卢家的‘振衣剑’,土门崔家的‘岁寒剑’…此外江左王、谢二门的‘乌衣’、‘朱雀’,博陵崔氏的‘至远’,远的承于前汉,近的传于西晋,在那一姓人手中,磨砺俱有数百载,表闾里之高风,振一姓之望族,哪怕如今不得入仕,沉湮于草野,只怕犹未可轻视。”

他一收剑,又dao:“而如以剑术论,古有越女、猿公,今有西河剑qi、碧镡门、大野荆棘之属。这数派,薪火相传,世称高门。其门下弟子,往往剑术jing1绝。如《庄子?说剑》所谓:‘十步一人,千里不留行’,是足可把一把凡铁使chu名qi也不及的妙用来的。

“这些大野子弟中的高卓之辈,朝廷也并未尽能收罗入自己网内,只怕不敢说天下名qi,尽收于此矣。况且以四海论,海外扶桑国的‘空桑liu’,高句丽、新罗、百济三国的‘怀刃’一脉,西域九姓胡的‘火祆’一派,碎叶城的‘碎叶剑’,东西突厥的‘螯剑’…臣间有目见,多承耳闻,不敢鄙薄其chu于僻壤,即非名qi。

“是以,剑qi之利否,在于铸师。而剑之功用,却在于人。剑可以以人名。即如当今,肩胛之‘yin者剑’,一咏之下,月华失se,一击之下,千夫辟易,陛下也曾亲见。

“所以,yu收天下名qi,不若先收持qi之人。那时方可谓:天下名qi,尽入我手中矣。”

李世民连连颔首:“卿言大是!”他想了一会儿,又dao“别的我没见过,可肩胛那‘yin者剑’,长天之刺,竟直bi1朕shen侧。后来连李药师与红拂联袂chuma,也未能制得他住,由此即可见一斑了。”

他展开面前奏折,边看边沉yindao:“所以你建议朕,趁如今朝廷将在西州建镇安抚西域,压制西突厥之际,赦免普天下藏于草野的liu刑死罪之徒,让他们dai罪立功,往戍西域?

“这即是你所说的yu收其qi,先收其人?秦皇可惜不见于此,空销天下之兵铸为十二金人,不数年而天下板dang。好、好、好!yu收其qi,当先收其人,卿所言大是。”

他抚膝而叹:“此策甚佳,卿速办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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