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!”段秉长身而起,怒道“苗匪!先王仁慈,不允中原合兵平苗,然苗人凶残,因在京城、盛京两地作乱不成,竟入宫行刺,更乔装改扮,挑唆大理与中原反目,用心险恶,令人发指。看来苗人生性便是如此卑鄙猥琐,不配大理与之讲什么仁义。寡人恨不能即刻起兵,远伐苗人,诛灭都罗汉一族,告慰先王在天之灵。”
大理王宫举丧之时,古斯琦仍独自逡巡澜月园不去,知道日暮也未听得其他消息,才恨恨跺了跺脚,抽出腰间弯刀。
“算了罢。”身后有人叹了口气。
“宋先生?”古斯琦倏然转身,讶然道“先生还未离开大理城?”
宋别缓缓踱来,道:“我便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,必会寻机刺杀段秉,故而过来看看。”
“先生知道了?”
“如何不知,若非我通风报信,段秉已被你藏入阿砮衣物中的毒物毒毙,险啊。”
古斯琦大怒:“先生!你能忍气吞声,远走高飞,为何却要拦着我报仇雪恨?”
宋别笑道:“所谓报仇雪恨,也不尽然。你虽身受箭伤,此刻却也不是好端端地在我眼前说话?那段秉就要出兵苗疆,迟早会剿灭都罗汉部族,不是一样为你报仇雪恨?”
古斯琦想了想,仍是不服,道:“可是阿砮……”
“阿砮?”宋别放声大笑“你与阿砮入宫行刺,好端端的,穿什么中原人衣裳?”
“这个……”古斯琦脸色一变,不禁退后了几步。
“可是段秉授意于你,行刺得手之后将阿砮刺毙,弃尸宫中,做个苗人嫁祸中原的假象出来,扰人耳目?”
古斯琦的脸已涨得红了,结结巴巴道:“先生如何得知的?”
“得知?”宋别笑道“此计便是我与段秉共同拟定,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?”
古斯琦道:“段秉要杀我们灭口,先生也是知道的?”
“也能猜个八九分。”宋别道“段秉用你,就如你用阿砮。你们为王为首者,若连这点杀人气概也无,还成什么大事。你一心复国,当知段秉的手段无有不可,你与他并无私怨,为何这般死缠滥打,有失豪杰风范。”
“宋先生!”古斯琦上前一步道“若是为了我,却也没有这般费事,我只是觉得阿砮死得不值。他当日投奔于我,我见他面目毁去,又被人割去舌头,总以为他来历不明,对他心存戒备,就准备趁此机会将他除去,不料他对我竟是忠心耿耿,竟以性命相报……我……”
宋别见古斯琦哽咽无声,微笑道:“唉,冥冥自有天意,若非段秉设计灭口,只怕阿砮断送你手,你却哪有机会见识到他的赤胆忠心?你心中又怎会有半点愧疚不安?”
古斯琦浑身一震,望着宋别,半晌才道:“先生说得有理。”
宋别道:“你欲复国为王,路途遥远,首要学会的一件事,就是清楚身边的人哪个靠得住,哪个靠不住。”
“先生!”古斯琦跪在宋别脚下,拽住宋别衣摆道“晚辈仰慕先生学识风采已久,求先生指点迷津,助我复国。”
宋别衣袖轻振,将古斯琦拂开,道:“我做完这件大事,便再也无心这些是非争斗,所谓远走高飞,不是戏言。”
古斯琦却仍哀求不迭,道:“先生若不眷顾晚辈,晚辈今生恐怕只是山岭中穿梭的游寇罢了,先生声声说到我复国为王,却冷眼旁观不加以援手,晚辈只怕不消几年,便为段秉与都罗汉算计死了。”
宋别笑道:“你怨我冷眼旁观,我无话可说。”
“先生切莫怪罪。”
古斯琦一味低声下气,宋别似有所动,最后道:“我却想起一个人来,你不妨投奔于他。不消一年功夫,他便会回过头来消除都罗汉这一大患,迟早邀你相助,倒不如先结识一下也好。”
古斯琦大喜,道:“先生请讲,那人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