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谢伦零飞速地低语。掌柜的神情极是恭敬,均成即便对中原人情再不熟悉,也能觉得谢伦零在京的权势很不一般。两人跟随掌柜穿过坐满了人雅座,蹬着狭窄的木梯上了阁楼。掌柜支开窗,均成一眼向外望去,只见水雾浸透的蓝天,凉风顿时撞入胸怀。
“这是离都最高的地方了。”谢伦零在窗边盘膝而坐。
一时掌柜送酒上来,拍开封泥,醇香四溢。此酒入口温和,醇厚无比,并不觉其烈。均成一笑,酒入干喉,却立时将心脏炸得生痛欲裂。
“好酒!”均成大喜。
谢伦零不但口才出众,谈吐风趣,连酒量也是极佳,一点也不逊于均成。几杯之后,两人便袒腹相谈,说的都是中原风土人情。均成只觉与谢伦零投契不已,饮至入夜,才大醉而回。谢伦零与其相互搀扶,醉醺醺踉跄上了船,回到谢伦零在燃春桥附近的住所。那是一座破烂屋子,门前却有一副对联。均成看了看笑道:“什么风雨雷电的?”
“你识得汉字?”
“一路上有汉人教了些。”
谢伦零侧头微笑,似有领悟,出神了一会儿,便用汉话念道:“感风伯真情,危楼层层生瑞霭;蒙雨师错爱,陋室处处沐甘霖——通天气象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谢伦零大笑“破屋子冬不能避风,夏不能遮雨,”他领着均成上了阁楼,仰面倒在地上,从屋顶破瓦的缝隙里,能看到满天星辰“晚上夜观天象,大乐。”
均成并不是很明白,但看到谢伦零潇洒豪放,也觉十分畅快。
次日均成禀明伊次厥,与谢伦零结伴顺寒江南下,游历神州,直到少湖寒州才止。返程途中,均成先前目中的雀跃已变成了深沉寒潭。谢伦零在船舱中自斟自饮,目光却不离均成片刻,因而在均成回头望向他的时候,吓了一跳。
“谢伦零,跟我回草原去!”
谢伦零被酒呛得咳嗽不止,瞪着眼道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把中原的大好江山说给我的臣民听,把中原的汉字教给我的儿子们认识,把中原的兵书讲解给我的大将……”
谢伦零拦住均成道:“屈射王!你想做什么?”
谢伦零的笑容深刻异常,已不是平时飞扬潇洒的青年可比,均成坦然答道:“不错,我喜欢这中原的江山,迟早有一天,中原就会象屈射一样落在我手里,迟早有一天,中原就会象戎翟一样落在我手里,迟早有一天,中原就会象草原一样落在我手里!”
草原第一歌手的金色嗓子,飞快地吟唱出他苍鹰般高远的志愿。谢伦零支着下巴,讶然倾听。
“怎么样?”
谢伦零想了想,慢慢道:“我有病,草原对我来说太冷了些。”
均成一笑。
“如果,”谢伦零望着江水“你能保证我活到四十岁,我就跟你去。”
“你现在多大?”
“二十。”
均成摇了摇头“二十年,征战,疾病……你这样的人,恐怕从马上摔下来也会死。”
谢伦零吃的一笑。
“不过,就算你不答应,我一样可以将你绑回去。”
谢伦零放声大笑,咳了几声“那么,唱首歌吧!替我唱首歌,我就去。”
“好!”均成袒露左臂,跃至船头,放声歌唱:“天神的儿子,生在什么地方?四个金色大海环绕的土地,穿流着滔滔流淌的清泉,铺满了鲜花和沉香,芳草和牛羊。清泉东面的河岸上,放牧着百万白云般的骆驼,清泉西面的河岸上,放牧着千万火焰般的骏马。
“天神的儿子,长得什么模样?在他的头顶上,闪烁着三道迷人的虹光;从他的背后观望,放射着太阳的光芒;从他的胸前观望,散发着月亮的光芒;在他洒出的辉光下,妇人可以穿针引线;在他散发的光辉下,牧人可以牧放群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