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兀自睁着,看到辟邪仍勉强笑道:“你可回来了,想不到咱们兄弟还能见上一面。”
辟邪急道:“我走时还是好好的,这是怎么了?”
“我的腿化脓没治了,挣扎了一个多月,现在是挺不过去了。”
“太医呢?没来看过么?”
“来了,”驱恶笑道“还说我内伤未愈,***,一句好话没有。”驱恶言语里仍带市井气味,一着急又带出脏话,转眼往门前一瞧,道:“呦,对不住,这里还有女客呢。”
辟邪道:“这是我从寒州带来的绣工,叫明珠。”
驱恶道:“你做事历来都有深意,这姑娘也不是简单人物,”说着向明珠招招手,细细看了看,对明珠道“姑娘,我受师傅所托,一直护着这个师弟,我是不行啦,今后你替我看着他可好?”
明珠见他濒死之际仍是心思敏捷、洒脱自如,十分钦佩,笑道:“五爷放心,交给我。”
驱恶哈哈一笑,昏昏睡去。
一时又近入夜,辟邪神色凝重忧伤,紧紧握着双拳,守在驱恶床前,忽听驱恶哼了一声,慢慢转醒,连忙递上水去,觉得触手的肌肤滚烫,知道驱恶高烧不断,不禁忧心如焚。
驱恶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,清醒了一些,望着辟邪道:“小六,今晚你我永别,我有些事一定要说。”
辟邪知道此时再多安慰也是无用,道:“师哥只管说,我听着。”
驱恶强敛精神,道:“咱们兄弟九年,我待你象我亲兄弟,师兄弟七个里,就是我俩交情最好,你的人,我最清楚,虽然这些年师傅教你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伎俩,我仍知道你是个仁善的人,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和太后结了什么仇,不过还是要劝你,仇恨这个东西,伤的不是别人,是自己。”
“师哥……”
“你且听我说完。世道轮回,有前因方有后果,仇是报不完的。师哥就要死了,你曾言道,要太后双倍偿还,可是人命只有一条,你能让她死两次么?你在她亲属儿子身上报仇,他们又与你何仇何怨?要说师哥现在的光景,不能怨恨太后,要说恨,师哥应该恨的人就是师傅了,他废了我的身子,又以我的兄弟姐妹要挟,要我做了你的替身,可是他对我倾囊相授,又时时呵护,我从小没有爹娘,他待我们就象亲生父母,又重新给我兄弟,我心里对他还是万分感激。师傅现在想必已在泉下等我,”驱恶说着不由一笑“他当年言道,收了七个徒弟才是名副其实的七宝太监,如果见了我今晚就去,一定怪我早死,害他身后这么快就变成了六宝太监,呵呵。”
辟邪念起当年进宫的情状,依旧热血沸腾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得罢手时且罢手,小六,就听师哥的一句话,不要做得太绝,到时后悔。”
辟邪道:“师哥,你说的话都对,但我如今只觉满腔仇恨无处发泄,似有一柄利刃就要从身体里脱鞘而出,如何罢手?”
驱恶淡淡笑道:“我不指望你现在答应我,你能记得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