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冷月挂在林梢，夜风暗送，竹影横斜，哪里见半丝人影，连空中，也只有霜飞舞。

带着杀气的话音一落，一阵夜风来，竹林簌簌轻响。

薄如剑。眉直如剑。目亮如剑。英如剑。整个人就像一把了鞘的剑。

青衣男缓缓抬，看着亭前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。他的光冷彻如冰雪，忽然说了一句话：“据江湖中传闻，听雪楼主萧忆情，武功不可测，可当天下第一——是否？”

然而，剑一样锋利的男，膝上却横着一张斑驳的古琴，冰弦在月光下微微动着柔和的光芒。

此时，辔而行的两人，正经过兰溪的一个转折浅滩，那里有一个残破的亭，亭边一丛丛的竹林分散簇拥着，在夜风中簌簌作响。

然而，两人换了一下目光，手指却分别缓缓扣。

阿靖在亭前等他，待得他过来，两人便并肩向亭中走去，一边走，一边淡淡的谈几句。

“还是先顾着自己罢，楼主。”被称作“阿靖”的绯衣女抬看了同行的男，淡淡。她的声音，不带一丝的意，只是淡漠的一句句扔，化在夜风里散去。

而江湖中人也知，以江南第一剑向来的骄傲自赏，也是绝对不会向听雪楼臣服的。

“江南武林一脉，均已为我所破。接下来的雁括苍两派，也无甚么作为了。”绯衣女脑中过了一遍近日臣服的门派，。

、瘦、青衣、披发。

听雪楼刚刚崛起，以不可挡之势开始扫并武林。很多世家被降服，很多门派被剿灭，甚至连执武林耳的少林武当，也因没有实力对抗，而选择了淡不问世事的态度。

白衣公颔首：“所谓的江南第一剑，未必真正名至实归，但是绝不可小觑了‘琴剑双绝’这个称号——他的那一手回风雪，应比他倾倒全江南的琴诣更许多。”他负手看天，看着如月光和满天的霜，忽然咳嗽着微微叹了气：“如此人才，能为我所用则可，若不能，必除之！”

那时，他的名字叫江楚歌。江南第一剑。

“铮，铮”几声，他又随手拨动了一下琴弦，瞬间，琴底下有暗格弹，一把苍绿剑鞘的短剑赫然在目！闪电般，他了短剑，长而起，一掠而至——“江南青衣江楚歌，向听雪楼主请教！”

如此的寂静中，却有一串蹄的的，敲破了霜夜的清冷。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琴音方落，竹林中陡然传一声清啸，如寒塘鹤唳，响彻九天。

“你行事当真绝决凌厉，江南那么多大小门派你在几月间便全数平定，不愧是血之女。阿靖。”白衣公微微笑了起来，然而有些病弱气息的脸上却是凝重的，顿了一顿，缓缓“可是——你却漏算了一个人……”

“铮，铮”几声柔和的琴音，忽然从溪边的竹林中传了来，清亮悦耳。正踏上亭前残破石阶的两人，一惊回。

绯衣女忽然下了。

一年多以前，碧落投听雪楼时，在整个江湖中引起的轰动、仅次于当年舒靖容加盟听雪楼。

他与萧靖二人第一战，在金华府的兰溪边上。

“咳咳……不想从临安赶到金华竟快夜了。”微微咳嗽着，白衣公开对侧并辔而行的女“阿靖，这几日刚平定了扬州家、又要你剿灭霹雳堂雷家，日夜不停奔波来去……咳咳，辛苦你了。”

长恨歌！

“走得也累了，风又大，歇歇脚罢。”本不征求同行之人的意见，阿靖自顾自的将系在竹上，背对着上的白衣公，忽然用同样漠然的语气补了一句“——大氅在你鞍边的锦兜里。”

“好功夫。”白衣公抬手，仿佛是拂了拂鬓边被夜风散的发丝“邀明月来相照，于幽篁中抚琴复长啸，江公果然雅人。”

剑试天下，琴挑人，风传闻名播武林，不知令多少闺少女、武林巾帼动心。然而，更闻名的却仍是他那一手回风雪剑法。那号称江南第一的剑法。

一男一女。都很年轻，男白衣如雪，相貌清俊，然而却带着一丝病容，睛里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般明灭不定。而那个女一绯衣，脸上的轻纱在冷风中扬起，面纱后的目光冷漠而锋利。

是听雪楼的女领主，也在心里叹了一气——究竟是怎样的女，能让号称江湖中琴剑双绝、一生自负才情的倜傥游，执迷不悔到如今的地步？

“好剑法。”低低脱的，是白衣公的声音。

白衣公没有说什么，幽明不定的睛里却微微亮了一亮。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一闪而逝的微弱笑意，仿佛寒潭上一掠而过的云。

“楼主指的可是江楚歌？”阿靖神也是一肃，接问。

那一剑凌厉而优，直如雪回风。

是夜，月光如，倾遍大地。兰溪的静静着，然而溪面上的一明月却不曾随而去。半夜了，溪边上更是寂静寥落，秋的天气已是颇为寒冷，空中已见有霜飞舞，似乎每一片霜掉落地面的声音，都静的能听见。

陡然，她听见醉了的男，嘴里模糊不清的哼着什么曲调。很常见的曲，阿靖侧耳细听，才听了几句被世人和戏文里传唱的不能再熟悉的诗——“排空驭气奔如电，升天地求之遍。

“上穷碧落下黄泉，两茫茫皆不见。

他不声的翻下，从鞍边取大氅，披在肩上，咳嗽声稍微缓了缓。

他一开，就觉寒气侵了肺腑，不由得剧烈咳嗽了起来，登时话语都说得零落。

他的声音清冷而淡漠，话音落的时候他放下了手，忽然，那一丛修竹仿佛被看不见的利刃齐齐拦腰截断，一路纷纷横倒开，现坐在林中的一个青衣年轻人来。

半夜的霜中，竟有两个人冒着寒气并骑而来。

剑，一片寒芒。剑势仿佛还带动了周围的气，搅得漫天霜都改变了飘落的方向。

在听雪楼势如破竹南下，剿灭江南四大世家时，所有人都把唯一能抗拒听雪楼的希望寄托在了他上——因为，也只有号称琴剑双绝的江楚歌，才有可能与听雪楼中的萧靖二人一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