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天渐渐暗沉，云边低灰的天空里，好象还有一线暗红的光。

…他好久没这么珍惜过了——
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亭外的人终于说话了，他微趋前一步：

缺少了一觉的觉。

这人在他裂车而起的刹那间，左拳右掌，双双打在李沉舟的前！

囚车里有一个大的人，披发背向，寂然枯坐，不动不语。

萧秋在悲愤若狂中，听到了那人哈哈大笑。

本来这两力侵至，只要借力向后倒飞，就可卸去分劲，可是这样一来，哪里还能搂住赵师容，赵师容的尸首就要摔到雪地上去了。

这人当然不是别人，正是朱侠武。

萧秋！

这人手极快，而且又是令人意料未及的狙击，却正好发生在李沉舟此刻心丧若死，全心全意在呵护着他已死的妻上！

“你…你不要怕…那儿有柳五，…他先等着你…保护着你…我，我也快来了…你放心…”

也不知是避不过去，还是本没有闪避，喀喇喇喇喇连响，李沉舟左右肋骨全被震碎，那大力，震得他向后一仰。

萧秋觉得有些不妥的时候，李沉舟已踱到囚车的前面。

他一面想着，一面走近囚车。

亭外的萧秋低首：“是。”

正待向囚车行去，亭内的李沉舟忽又：“慢。”

缺少了一象在关帝庙上，或大理狱中，那朝觐一位自己毕生心仪的人的觉！

“帮主…”

让鲜血。

赵师容…

李沉舟心里想着，恨不得死的是他自己。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自己？

李沉舟一直在轻声、不带一丝惊扰的跟赵师容说话：“哪…小容儿…这就是你得意的事啦…你亲手将一位大人放来了…你的心愿完成了…”李沉舟说着的时候，心情完全回复到他往日跟赵师容初见的时候，那时候帮务还没有那么繁忙，他初见到她，不如现在这样了解，但却比现在懂得珍惜…

他将那轻衫轻轻柔覆在他妻赤的上，向囚车走去。

他心里也在淌着血——

萧秋却蓦然有一觉。

他不敢用力地使赵师容那若无骨的手，去开解那囚车的锁。萧秋这时正意识到要提醒李沉舟时，但却又不知不妥之在哪里。

隔了半晌，只听李沉舟喃喃自语：“你是为了救岳飞，才来风波亭的，我先带你去把岳飞放来，好不好…好不好呢？”

现在珍惜，是不是已太迟？

那亭内的人的声音似忽然间过了几十年般苍老：

就在这时，囚车粉碎！

那人笑声轰若雷震。笑完了他才说：

他的五脏六腑，在没有用真气抵护之下，几被万里平原双掌震离了位，他肩上、背上、腹上，各嵌有一柄大刀。

李沉舟横抱着赵师容的遗，依然轻声：“喏，你要救岳将军，我便替你放了将军，就是你救的…好不好呢？”李沉舟想到了昔日那一簇一簇黄爬满的地方，他跟赵师容夕晚间在草地上打，看见那负情的雌鸟和殉情的雄鸟的情景，心一酸，竟自嘴角咯了鲜血，却没有一泪。

那人呆得一呆，已听到一声厉啸！

他就站在亭里。

“权力帮与我争斗二十余年，今天才算有了结果。”那人开心至极：

邱南顾…——

说到这里，李沉舟的声音象被什么东西哽在里，说不下去。但他还是继续柔声说：

一人自囚车中振而起！

亭外也有一个人，他的膛也在滴着血。

这时已是十二月末梢，岁寒将至，大地间一片茫茫白雪，远数梅。

“你先去救岳元帅来。”

“我朱大天王赢了。”

他蓦然觉得，以前为了一首诗，飞骑数百里的日，湮远无踪了…

一人已在盛怒中拦在李沉舟的前！

所以那一拳一掌打下来，李沉舟长一气，这两下重击，只打得他肋骨尽碎，他只稍微仰了一仰“格”地一声，腰脊折断，但他依然抱着赵师容，没有放手。

这人一起，如云蔽日，大无朋！

但是他没有。

李沉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