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湿她的头发,她不由缩了缩头。
白璎挽起马缰,准备跃上马背,忽然间背后的窗口开了——
“等一下。”西京推开窗扇,看着庭中的白衣女子,缓缓开口“阿璎,我再问你一次:你是以师妹的身份拜托我、还是以皇太子妃的身份命令我?”
“那又如何?”白璎没有回头,淡淡反问。
“我会答应‘师妹’的任何请求,但是‘皇太子妃’已经无法再命令骁骑大将军。”隔着稀疏的雨帘,剑客微微笑着,将拿着酒瓶的手放在窗棂上。
“师兄!”风吹过来,白璎的长发随风扬起,她蓦然回首。
“哎呀,你们好麻烦,兜来兜去原来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嘛。”回到了房里,那笙重新拿起糕点对付饿扁的肚子,抱怨。
“如此,多谢大师兄了。”将那笙交付给了西京,白璎深深一礼。
西京摇头微笑,只是道:“小意思,不用谢——天快亮了,你该回去了。”
“好,我晚上再来和师兄详细说那笙姑娘的事情。”白璎点点头,也不多客套,起身。
然而西京眼里神光一掠,仿佛想到了什么,摇头:“不,不用再来这里了,我大约天亮等汀回来就离开这里。”
“何必如此匆促?”白璎不解,但是也不多问,点头告辞“辛苦师兄了。”
“当然要快点走啊…就算醉鬼大叔留我,可这里是苏摩那家伙的地方、他早就放出画来,要赶我出门的!”那笙在一边安然吃着糕点,懒懒开口“他是那群鲛人的‘少主’,所以老板娘都听他的话——”
猛然间,她感觉西京的眼光如同刀锋般掠过,吓得手里糕点啪的落地,不知道哪里说错。
西京要阻止已经来不及,抬头已经看到白衣女子离去的身影陡然顿住。
“苏摩?…你说‘苏摩’?”白璎回过身,看着那笙,吃惊地问,脸色苍白“什么少主…他是鲛人,是不是?难道他也在如意赌坊?”
“呃…嗯…”那笙觉得似乎说了不该说的事,看了一眼西京严厉的眼神,含糊答应。
“怎么,他也到了桃源郡?…是命数的汇集么?”白璎喃喃低语“他在哪里?”
那笙刚要抬手指指后面一排厢房,西京猛然阻拦,看着白璎,眼神沉沉:“师妹,没有必要去看他——如今他和我们没有关系。你不要再见他了。”
“师兄…”看着西京的表情,白璎忍不住笑了起来“别那样紧张呀!我不是十八岁那时候了——没关系的。真岚和我都关注他此次回来的意图,既然那么巧他也在这里,也不妨去见见。”
“呃…真岚和你还说起他?”显然以为局面还停留在百年前,可怜的西京不明白情况,抓抓头,尴尬“真岚他…呃,那小子也真是奇怪…”
“他在后面么?我去看看吧。”白璎看了看天色,微笑“问候一下就回来。”
西京站了起来:“我陪你去。”
白璎摇摇头:“不用了,虽然真岚说他变得很强,可我是冥灵、也不怕什么——师兄这么紧张干吗?你跟过来听壁角么?”
“这个,这个…”西京尴尬地晃晃酒壶,只好让她走了,临走还不忘加一句“喂,万一那家伙对你不客气、你就出声叫我!我这里听得见!”
那笙吃下了一碟云片糕,心满意足的添着手指,斜眼看焦急的剑客,啧啧:“大叔,你紧张什么啊?太子妃姐姐好生厉害呢,苏摩那家伙肯定打不过她!”
“小丫头,你知道什么!”看到白璎离开,西京心里总是忐忑,听到那笙那般说,忍不住劈头盖脸喝“百年前阿璎就在他手上吃过亏,我怕她再被那家伙迷住——你不知道那家伙有魔性!而且他现在还慢慢开始神智分裂了…多危险,怎么能让阿璎再见他?要是再被他缠上、阿璎就完了!她从白塔顶上再跳下来一次也没用了!”
“啊?”那笙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,吃吃“你、你说什么?太子妃…太子妃姐姐,和苏摩有一腿?怎么…怎么可能?他们两个差太多了吧?…”
西京狠狠瞪了这个苗人少女一眼,坐下:“你也知道差太多?干吗还多嘴?”
“我又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嘛!”那笙委屈,跳了起来,然而好奇心大起,拉住西京,缠上去“到底怎么回事,大叔你告诉我好不好?我要是清楚了,也好知道什么话不能说啊!你说是不?”
“汀怎么还没买酒回来?…”西京忽然觉得自己失言,不想再提及百年前的事情,翻翻空酒壶,看着黎明前下着雨的黑暗天空,喃喃。
黑的房间,没有一丝的风。炉里熏香的味道甜美而腐烂。
身下女子赤裸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,但血从脖子和四肢上汩汩涌出,已经不能说话了。
她的身体还是温暖而柔软的,流满身下的鲜血更加炽热——他把脸埋在那温暖的肉体里,想让冰冷的身子获得多一些些的暖意,然而多少年来每夜都从心底漫出的寒冷、依然仿佛要把他全身的血冻得凝固。
鲛人…鲛人本来就应该生活在水里吧?不然,身体里的血会被陆地上的寒冷凝固。然而,又是谁逼着他们离开那一片大海、沦为任人屠戮的鱼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