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体
已不尝珍味。堡中富足,常年安乐,饮食精美。
兰珠知九侠好量,又命人开了一坛四十年陈酒,用茶对好敬客,越发助兴,满席谈笑风生。
李琦先因初见灵筠惊艳出神,嗣后警觉,暗自矜持,不敢再随便注视。无如情芽已生,越想不看,越忍不住瞟上一眼。这时段泉刚回入座,天已入夜,明灯之下观看美人,自更娇艳。偶一眼望见灵筠手持银壶,正向国士敬酒,那一只玉手,看上去赛雪欺霜,柔若无骨,端的粉铸脂凝,玉指纤纤,春葱也似。爱极之下,顿忘顾忌,由不得又多看了两眼。灵筠人虽活泼,但极聪明,又长了几岁年纪,心思细密。先听金国士力言对方人品武功如何好法,加上平日耳闻,知不是假。入席以后,见兰珠对他格外殷勤,又是主人,李琦虽然答话谦和,意志不属,老似在想心事神气。自己稍有言动,却甚注目,心中奇怪。暗忖:“此人莫非对我有什心事不成?以他名满天下,少年英俊,兰珠那等自负的人尚且格外垂青,别人可想。这半日间,细察他的容止谈吐,果然名不虚传。谁嫁此人,也是福气。无如相逢已晚,对方果有什心思,以后常在一起,堡中上下平等自爱,又无男女之嫌,容易相见,倒须对他留意才好。”想到这里,把头一抬,两人目光正对。
李琦先在看手,原未留心。及见对方一双妙目净若澄波,正在注视自己,以为心思又被看破,忙即低头举杯,就势笑道:“我敬金侠女一杯如何?”本意掩盖,继一想:
“主人尚未还敬,怎单敬她?”脸上一红,正有点窘。兰珠接口笑道:“七哥,我们以后情如一家,请各按年岁,以弟兄姊妹相称,省得侠女侠女的刺耳。”李琦忙道:“这样甚好。”随即把杯放下。灵筠天性温柔,动作较缓,见他举动失常,把杯放下,暗中好笑,张婉与李琦并坐,看出双方神情有异,忙道:“我们九人,只段大哥滴酒不饮。
七哥虽然能饮几杯,往往易醉。醉后说话,每失常度。我看大家量已差不多,请主人赐饭吧。”李琦知为自己掩盖,笑答:“此酒太好,我已不胜酒力了。”兰珠只当真醉,忙说无妨,立命侍女取醒酒丸来。九侠笑说无须,兰珠仍命将药取来,劝李琦服了。随命端饭。
众人吃罢,兰珠又陪九侠往所居客馆,分坐献茶。那客馆在堡中花园之内,本是主人消夏之所,陈设齐备,房舍又多,只临时添了九张大床。金、张二女侠同居一室,另有套问,以备更衣之用。段、王诸侠,也多是二三人同居一室,另有会客、练武之处。
只李琦所居是两明一暗,外有耳房、平台、小亭的精舍,陈设用具也更精美,偏在客馆左角,内里相连。平台外面是片花林,中有亩许大的空地和一座敞棚。兰珠笑说:“我因想和七哥讨教,特意安置在此。我平时练功,就在林内,遇到雪雨,便往棚内。此时天黑,我们屋里谈吧。”
灵筠看出兰珠对李琦十分看重,心想:“这两人实是天生佳偶。闻说堡中少年男女随便往还,只要自愿,除非对方人品不好,父母决不过问。但是双方至少须经一年之后,方始各禀父母,互相考查对方人品、技能、心性。因此双方心性、才能全差不多,人人自爱,文武全才,各具专长。若其自知才貌不配,或是心性不投,便知难而退,极少勉强。又最重视贞操,尽管往来亲密,从无苟且。事前经过长时间相处,再经父母尊长考查,平日坦白,男女均无虚伪,相习成风。加以夫妻均有职业,除固定令节良辰,每月定时游乐,或是遇到春秋佳日,堡主发令,休业三数日,举堡同欢,轮流作乐而外,劳逸同沾,从无外务。游乐都是赏花玩月,避暑消寒,滑冰打猎,选胜登临,或是赌酒吟诗,比武角力,莳花赛会,互争新奇之类。因此除却彼此性情不投,或是发现对方情意不真,因而中变外,成婚以后,大都互相敬爱,偕老无猜,绝少乖违,从无外遇。事实上也办不到,不论男女,家庭之内如有变故,必遭众人耻笑,法令制裁,人知廉耻,无不守法。尤其是男女一律平等,不论何方,均可先行发动。开头哪怕对方无什情爱,只要自己愿意,便可向其用情。非经数月年余,对方始终淡薄,不肯接受,方始罢休。在前半求爱期中,一味以至情感动,从不计及对方如何。照着以前所闻堡中风俗和在朱家所闻,兰珠心性为人,分明对李琦一见钟情。自己身世飘零,蒙她父女厚待,兰珠更是情厚,一见知己。她又轻视堡中少年,不肯允婚,难得有此机缘,正好为之撮合。”
念头一转,见兰珠目光总是注视李琦身上,天已二更过去,还不说走,方在暗笑。
忽想到自己身上,不禁心烦起来,便向金、张二女侠道:“二位姊姊万里长征,想必疲倦了吧、”任龙早想九侠安息,因见兰珠笑语生春,还想再谈下去,知这小妹素来娇惯,不便扫兴。见九侠中黄建、万方雄已有倦意,闻言乘机说道:“天已不早,来日方长,我们走吧。”兰珠早知天晚,只不舍走,笑答:“我想爹爹今夜必回,原欲等他回来,见客再走,省得往返,不想只顾谈话,忘了时光。诸兄请自安息,我已派有两人服侍,有事只管吩咐,明日再畅谈吧。”说罢,便自作别。九侠纷起道谢,送走主人。金、张二女侠知道众人多未看出李琦心事,不便明言,只朝他笑了一笑,略谈几句,众人分别安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