斜斜下举,一身青衣碎花襦裙随风飘动,细长的发丝,紧贴着她的翠眉,桥上有风,桥下有水,宛如一幅美人立桥舞剑的图画。
风再吹,花四娘长剑已划出,飞虹电驰,卷起千堆狼花。
仇一刀身体笔直再向后退。
一层层剑网,连风都已似被刺碎,花四娘已连续刺出了十招。
仇一刀还是只有退,没有出手。
花四娘手指剑诀,轻喝一声,人和剑从桥栏深处,笔直的刺开。
仇一刀退到桥栏下,已再无退路,当他的人碰到青绿色的栏干时,花四娘的剑,已刺到他的咽喉。
仇一刀无路可退。
他的瞳孔瞬间收缩,一股慑人魂魄的杀气,自他的眼神中射出。
刀,刀在,刀在晚风中。
一刀九斩!
花四娘的双眼都乱了。
她眼看仇一刀拔刀,刀在晚风中升起,如暮色红霞降临,当你看见它时,它已在你头上。
她居然只看见他拔刀!
却完全看不出仇一刀是怎么连续砍出九刀的。
完全看不出。
仇一刀转身、收步、回刀、刀入鞘,也同时收回点中花四娘颈间昏穴的手指,他冷漠,冷漠的可怕。
风冷了,晚风簌簌,引人愁怅。
***
像翡翠般碧绿的竹叶青摆在桌上,刀也在桌上,人在椅上。
刀很奇特,有古意,是一种特制的小刀,刀柄已经很旧了,甚至连刀锋都已锈蚀,不再锐利,但它却是天底下最神奇的几柄刀之一。
刀是刻骨刀,是月下老人刻骨用的刀。
就连江湖上杀人最多的杀手,也不会比这柄刀碰人骨头的时候,还要多。
据月下老人自己说,他刻过的骨头,有一千二百三十四具,第一千二百三十五具,据说已躺在江南的荒山孤坟间,等着他去刻。
这样的刀,岂非就有种邪气,连鬼见了也会颤栗的邪气。
人也很邪。
月下老人伸出左手,忽然拿起一块长得像手骨头般的木条,也同时拿起刀,在木条上一刀一刀,仔细的划着。
他的样子就像在刻骨。
他那双碧青磷磷的眼睛,闪起一种森森绿芒,几乎像是棺材里跳出来的一对眼睛。
他将木条捧在眼前,端详了一阵,等到他觉得满意了,他再放下刀,拿起酒,一口一口的喝,但眼神还是落在木条上,就像在欣赏一件百年一见的艺术精品。
月下老人忽然摇头的叹口气。
“好刀法。”一个人居然已站在窗外的说。
“的确是好刀法。”月下老人居然没有吃惊的样子,他还是在欣赏他的杰作:“毕竟刀还没有生锈,还很锋利。”
“锋利?”窗下人道:“它早已生锈。”
“你说的没错。”月下老人不否认:“有时候我也觉得它锈了,变钝了。”
“哦?”“最近已很少碰人的骨头,很少听到磨骨霍霍的声音。”月下老人忽然举起刀,迎着仅剩的暮色余光,仔细的看着:“我实在应该找具尸体来磨磨刀。”
“只可惜这里并没有尸体。”
“有。”
“在哪里?”
“你。”
“我并不是尸体。”
“就快是了,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,都得成具尸体。”
窗下人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