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也吹起了仇摩的长发——他的发髻早已散了,长发垂在肩上,从背影上望去,倒就是一个早起还未及梳妆的妇人。
当仇摩的身影消失在林子彼端之后,几乎在一弹指的一瞬,林中跨出了两个人。婉儿和慕尘具正跨出去,追踪仇摩,不料眼前一花,这两人走出来,竟占了先着。婉儿心中大喜,正要喊出口:“乔姊姊”忽然,她止口了,因为她注意到环境十分复杂。
乔汝明的神色是默然的,她的神色已失去了往日的娇艳,她的目光是幽怨的,而且不亚于自己身边的慕小真。
婉儿纳罕了。
数月前,当慕天雕被推下大难滩的时候,山边的一幕已在武林中喧嚷出去了。八大宗派的后人最近所提到的六个字——“大难滩”和“哈木通”
同时,慕小真和乔汝明在谷上昏倒的事情,也被江湖上的人在谈论着。
因为慕天雕的时代里,姑娘在外面走走的人可真是绝无仅有,何况又是如此美貌而且武功高强呢?
其实婉儿、乔汝明及慕小真都是不正常的家庭生活中的牺牲品。
姜婉自幼失去母爱,父亲又早逝,乔汝明及慕小真自小便自家中失落,所以她们在成年左右的时候,偶而在江湖中走动,并不是没有原因的,而且多半有些迫于环境的意味。
尽管是江湖中奔走的男女,在那风气未开的时代里,仍是向往着正常的家庭生活的,只是他们或她们多多少少比常人的渴望要淡薄些。
这或许是因为见多识子,不易安于斗室的缘故。
婉儿知道乔泼明曾在大难滩边昏了过去,但仍有三分稚气的她,却想不通她为何会昏过去?
她以为乔姊姊是病了,尤其是在今天她见了乔汝明苍白的脸容之后。
伴着乔汝明的,是一个年纪极大的老头儿,一身粗布大褂,腰间斜斜插着一枝短短的破竹,倒像是,一杆旱烟管。
婉儿虽没见过他,但想来是顶顶大名的“破竹剑客”了,她平时听姜百森和候天等人口中提起此人,都要肃然起敬,心中极是向往。
但现在一见之下,却不免有些失望,不料破竹剑客,却是如此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儿。
也就是因为有了破竹剑客在场,使得姜婉硬生生把“乔姊姊”这三个字吞回了腹中。
破竹剑客剑眉一扬,脸上木然地道:“明儿,这人真是仇摩?”
乔汝明无力地道:“我在会用见过他一面,确是他。”
由会用大破天全分舵之战,乔汝明内心中又不能自抑地迷想到了慕天雕,她记得就是在那一天,在山背的斜坡上,她亲口告诉了慕天雕,他就是自己有遍天下所找的男子,她当时是何等的羞涩与激动,但是,慕天雕在分享了她心中的秘密之后,却一言不发地舍她而去。
然后,她和慕天雕——她未来的丈夫,最接近的一次,应该是大难滩边上,但是却是人鬼异途了。
于是,乔汝明无声地流泪了。
破竹剑客慈祥地抚着她的秀发道:“明儿,别哭,哈木通他师徒两个,我姓徐的早晚有他们好瞧的。”
乔汝明低下头去,泪线有如珍珠般地在她白玉般的双颊上滚动着。
破竹剑客面对着这个伤心欲绝的姑娘,平时的一股机伶,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。
他急得搓搓双手,干笑了两声道:“过几天,各派的门人要到大难滩找姓哈的晦气去,看样子这仇摩想来也是投那条路,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