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敢不遵!”说着,领着莫子京站了起来,莫子京须发皆动,趋前一步,满面羞愧地向侯山风恭谨地说道:“莫子京空自闯荡武林,妄称老江湖,竟然有眼无珠,不识侯爷隐市高人当面,羞愧汗颜之余…”
侯山风截口说道:“莫大总管,这话从何说起,秦六哥在场看得清楚,莫大总管也可以想想,书,琴,赌,酒哪一样是武学?前者那是我的家学,后者是我家破人亡之后不务正业,偏爱此道,只要人人喜此,人人都能有成就,像我这么一个‘金陵城’的混混,又称得起什么高人?”
莫子京陪笑说道:“‘金陵董家’世代仁侠,莫子京半生行事颇也端正,侯爷又何必过于自谦,对我主仆隐瞒…”
“隐瞒?”侯山风笑道:“你莫大总管看,我可像个会武的人么?”
莫子京道:“那是侯爷修为神化,收敛自如…”
侯山风摇头失笑说道:“莫大总管,你令我侯山风啼笑皆非!”
莫子京还待再说,董婉若突然说道:“侯爷,家父母随后便到,请侯爷…”
侯山风眉锋一皱,道:“姑娘真认为尊府的大难是我解救的?”
董婉若毅然点头说道:“是的,侯爷,董家不是不知恩的人!”
侯山风眉锋又复一皱,道:“姑娘认为这是恩?”董婉若道:“是的,侯爷,这是大恩!”
侯山风一脸正经地道:“那么,姑娘还记得自己所说的话么?”
董婉若面不改色,毫无羞涩为难态,庄容说道:“侯爷,董婉若一言既山,绝无更改,愿侍奉侯爷一辈子!”
侯山风双眉一扬,道:“真的?”
董婉若:“侯爷,董婉若不是人间贱女子!”
侯山风道:“姑娘,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下流混混,那会丢尽‘金陵董家’的人,惹人笑话,人前抬不起头,也苦得很!”
董婉若扬眉说道:“侯爷,董婉若仍是那句话,不是人间贱女子,毁誉褒贬,一任世情!”
侯山风突然仰面大笑:“姑娘巾帼奇女,可敬可佩,无如侯山风不敢居功,也不认为这是恩,更不敢委曲姑娘!”说着,飘然举步出棚而去。他没有招呼秦六,因为秦六已经爬在了桌子上,醉态可掬,嘴里还喃喃说道:“老侯,你说对了,我不行了,要去你一人去吧…”
一见侯山风走了,董婉若急了,她扬手呼叫,便要追。
莫子京已道:“姑娘,让他走吧,这类奇人是拦不住的,反正‘金陵城’里不愁找不到他,等两位老人家到了之后再说吧!”
董婉若未再追,默默地垂下了手,站在那儿不言不动,似乎有点儿失神落魄,怅然若失。
莫子京忙道:“姑娘,别发愁,老奴保证找得到他就是!”说着,拉过一条板凳,请董婉若坐下。
董婉若仍来说话,默默地坐了下去。可是,这一坐生了好半天,只不见她那双亲到来。
莫子京忍不住说道:“姑娘,两位老人家怎么还不来?”
董婉若心不在焉地摇摇头,道:“谁知道,大半是临时有什么事耽误了!”
什么事有这件事重要?莫子京皱了皱眉,道:“姑娘有没有告诉两位老人家是在这儿…”
董婉若微颔螓首,道:“我告诉两位老人家在夫子庙赌棚!”
莫子京道:“那怎么…姑娘,老奴想回去看看!”
董婉若站了起来,道:“也好,我跟你一起回去!”说着,当先行出了赌棚…
“秦淮河”的一条画舫上,那后舱里一张纱帐玉钩丝被,幽香醉人的锦榻上睡着个人。他面向里地躺着,前舱,传来了阵阵咒骂,那咒骂声,娇滴滴,软绵绵,煞是好听。“死鬼,你就知道饿了困了到我这几来饱吃一顿睡死觉,真正求着你的时候,你却像个该杀千刀的木头人儿一般!”
那人显然没睡着,他朗笑说道:“那有什幺办法,这是孽缘,谁叫你前世欠了我的?”
那娇滴滴,软绵绵的话声嗔道:“见你的大头鬼,谁前辈子欠了你的?”
那人笑道:“你呀,要不然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供我吃喝…”后舱门儿倏然而开,进来个脂粉未施,乌云蓬散,衣衫未扣,露出半截兜肚的粉头。
若在那纸醉金迷,灯红酒禄夜,她浓妆艳抹一番,加上她那套对付狎客的手法,或能令人意乱情迷,心猿意马。
可是如今那张焦黄的脸,失色的唇,再加上那横眉竖眼的模样儿,虽然衣衫半解,酥胸微露,却仍然能吓得人退上几好尺。
那粉头是一股怒容进来的,可是她一见床上那颀长背影,便似着了魔,怒容倏敛,眉目生春,咬着下唇,丢了那只牛角梳子,一声颤呼:“冤家…”张开扮臂便向床上扑去,有点像只饿虎。
床上那人身手异常之骄健,翻身坐起,她扑了个空,那是侯山风,他皱着眉说道:“光天化日大白天里,你想干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