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门口,把客人都送出门了,还不住的哈腰道谢呢。
李燕豪离开了客栈,东边廊檐下,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跟上了他。
李燕豪似乎茫然无觉,本来嘛,小贩满街跑,怎见得是跟踪他的。
走着,走着,李燕豪进了一条胡同,卖糖葫芦也跟了进去,可是卖糖葫芦的怔住了,不过是前脚后脚工夫,李燕豪没了影儿。
卖糖葫芦的正这儿发怔,身后有人说了话;“还没吃过糖葫芦呢,多少钱一个?”
卖糖葫芦的忙转身,猛一惊,眼前这位要买糖葫芦的,可不就是李燕豪。
望着大吃一惊的卖糖葫芦的,李燕豪笑了:“朋友,给我付店钱的,该不是你吧?”
卖糖葫芦的定过了神,连话都说不上来:“这,这——”
李燕豪又笑道:“本小利小.挣这几个钱不容易,干嘛给我付店钱,让我心里不安。”
就这么两句话工夫,卖糖葫芦的定过了神,瞪着眼,脸上一片茫然色:“这位爷,你,你说什么啊?”
李燕豪淡然一笑道:“光棍眼里揉不进一粒砂子,何必呢.替人花了钱还硬不认帐,图什么啊?朋友,卖糖葫芦挣不了几个钱,别跟着我耗工夫了,请归告贵上,这一回的情,我领受了,下回不要再破费了,我不过是路见不平,举手之劳而已,不值得这样的。”
说完话,他转身顺着胡同走了。
卖糖葫芦的直了眼,望着李燕豪出了那头胡同,他转过身撒腿跑了!
李燕豪从容、泰然地出了胡同口。
刚出胡同口,两旁各走过来一个穿裤褂儿、利落打扮的汉子,两个人一左一右夹住了李燕豪,左边一名压低了嗓门儿道:“朋友,借一步说话。”
李燕豪只好停了下来.打晕了两个汉子一眼,道:“咱们认识么?”
右边一名汉子道:“相逢何必曾相识!一回生,再有一回也就熟了!”
李燕豪微一点头道:“说得好,有什么活在这儿说吧,我还有事儿——”
左边汉子冷然道:“要是能在这儿说,我们就不劳动你的大驾了。”
语气不善,显然是霸王硬上弓。
李燕豪只当是昨夜救的那个,今早这卖糖葫芦的一路,没在意,眉锋微皱,笑笑道:“我要是不想去呢?”
“只怕由不得你。”
“这儿是京城,大街上这么多人,难不成两位还能硬把我架走不成?”
左边汉子脸色一变,还没有说话。
右边汉子已冷然道:“朋友,昨儿晚上有胆伸手架梁,难道说今几个早起,连跟我们哥儿俩走一趟的勇气都没有么?”
李燕豪马上明白了,敢情,这两个是昨儿晚上去过,那深宅大院骆家的人。
他点了头:“呃,原来是这档子事啊,两位,我是个过路的,并没有意思伸手架什么梁——”
左边汉子道:“这话你对我们哥儿俩说没有用。”
“那么我该对谁说?”
“走一趟吧,你会见着做主的人。”
李燕豪沉默了一下,正色道:“过路的人不愿惹是非,我本应马上去见那位能做主的人,可是我有急事在身,不能耽误,还是等我办完事后,再行解释这件事吧,两位请让让。”
他双臂微一抬,两个汉子立足不稳,各往后退了一步,他没再看两个汉子一眼,迈步行去。
两个汉子脸色大变,左边一名要有所行动,右边一名抬手拦住,施一个眼色,两个人飞步而去,转眼不见。
李燕豪头也没回,过了对街,在廊檐下往前走,走没多远,一块老高的招牌矗立眼前,招牌上六个大字,写的是:“马回回清真馆”!
这马回回清真馆,在北京不算是大饭庄子,可却是相当有名的一家。
你试着打听打听问一问,提起牛肉蒸饺,羊杂汤,或者是烧羊肉,没人不扬起大拇指来,说一声“马回回清真馆”!
李燕豪到了马回回清真馆门口,转身走了进去,八成儿,他是吃来了。
这当儿,马回回清真馆刚开门,李燕豪是上门的头一个客人。
一进门,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小伙子就迎上来了,哈着腰,满脸都是笑,摆着手让座。
李燕豪看看没人,只有柜台里坐着戴老花眼镜的老帐房,当即就道;“我想见见贵东家。”
伙计一怔,柜台里的老帐房也抬起一双老眼,上下打量起了李燕豪。
伙计很快定过了神:“请问贵姓?”
“李,十八子李.从塞外来。”
“塞外地方可大得很哪!”
柜台里的老帐房,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,接了口。
“贺兰山里,有座潜龙谷,老人家听说过么?”
老帐房站了起来:“这位老弟,你是贺兰山潜龙谷来的?”
“不错!”
“老弟台跑的路可真不近啊!”“的确够远的!”
“老弟台确是贺兰山潜龙谷来的?”
“老人家,潜龙谷的主人姓袁,没有错吧?”
老帐房从柜台里走了出来,冲伙计施一眼色:“别这儿傻站着,倒茶去。”
伙计答应一声,一溜烟般进了里头。
老帐房一双老眼紧盯着李燕豪:“老弟台远道而来,旅途劳顿,够辛苦,请坐!”
李燕豪情知,伙计往里去,倒茶是假,通报是真,用不着多说什么,坐下等就行了,所以他当即叩谢了一声,坐了下去。
他没多说,老帐房可不少问,盯着李燕豪道:“台甫是——”
“不敢,燕豪,燕赵之燕,豪杰之豪。”
老帐房微一点头道:“应该是燕赵豪杰。”
话刚说完,伙计快步出来了,手里没端茶,冲老帐房一哈腰:“六爷,请这位里头坐吧。”
老帐房向李燕豪一拱手:“老弟台,请跟我来。”
转身往里行去。
李燕豪站了起来,向着伙计道声:“有劳了。”迈步跟了进去。
从外头看,看不出什么,这一往里走,才觉出这家马回回清真馆相当深。
走完一条长长的走道,进了一个小院子,两边各两间厢房,迎面两暗一明三间上房,就在上房屋的台阶上,两下一上站着三个人。
站在较下台阶的两个,是两个一脸精干色的中年汉子,一式黑色裤袄,袖口卷着,露着雪白一段衬褂袖子,腰里鼓鼓的,较上台阶的那位,是个白白胖胖的汉子,四十多近五十年纪,脸色白里透红,气色相当好,浓眉大眼,一部发灰的络腮胡,流露着自然的慑人威仪。
他身下是件马裤,脚穿鹿皮靴子,上身是件翻领皮袄,雪白的羊毛往外翻着,头上,则是一顶三块瓦,硬是黑貂皮的。
他个头儿本就不小,这身打扮更显得他膀三停,腰十围,魁伟高大。
李燕豪一进院子,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,便盯上了李燕豪。
老帐房拖步上前:“东家,这位就是李老弟。”敢情这位便是马回回。
马回回步下台阶,两名中年汉子跟下台阶,紧随身后,马回回迎着李燕豪一抱拳:“马回回有失远迎,当面恕罪。”
李燕豪答了一礼:“燕豪来得鲁莽.还请马叔海涵。”
马回回目光一凝,微露诧异色:“李朋友,你这称呼…”
李燕豪道:“请马叔先接‘虎符剑令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