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看不见的手

楚叛儿的伤实在是很不轻。

在绥德受的伤虽已请那个野即中给治过，实际上却比不治更差，再加上一路上提心吊胆、疲于奔命，伤势已恶化。至于内伤就更严重了。

而且那个妖jing1泼闺女扎的那一匕首实在太狠，楚叛儿的整条左臂差点就报废了。

楚叛儿直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她干吗要扎自己一匕首。

他也还没弄明白他现在究竟是在哪里。

他在这间屋子里已经躺了三天了。三天来除了一个很老的大夫每天三次来检查他的病情伤势，除了一个很老的老婆婆照顾他吃喝，他没见到过任何其他人。

老大夫和老婆婆都是很沉默的人，一天也难得说上几句闲话。楚判儿问他们这是哪儿，他们都微笑摇tou，再问是谁把他送这儿来的，他们又摇tou。

楚叛儿只好安下心来养伤。他猜测这里是吕梁山中的某一chu1山谷，是潘造化送他到这里来的。

至于潘造化为什么没直接送他到榆林去换银子，他也不明白。

但清楚的是，如果他现在从这里逃跑，完全是徒劳的。潘造化既然敢很放心地将他安置在这里，肯定也算定他逃不chu去。

他的伤还没痊愈，就算现在逃chu去了，命也差不多丢大半条了，吕梁山是潘造化的地盘，而不是任他闯dang的江南。

黄昏时分，外面响起一降暴雨般的ma蹄声，想来是有人看他来了。

楚叛儿伤已基本上不碍事了，他掀开被子刚准备下炕，潘造化已大步走了进来，大笑dao：“这几天把你闷坏了吧？别起来，别起来，躺着躺着。”

楚叛儿躺回炕上，笑dao：“闷到没闷坏，只是不晓得你老兄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”

潘造化一pigu坐下来，笑嘻嘻地dao：“怎么，你怀疑俺老潘不怀好意？”

楚叛儿dao：“不错。”

潘造化丝毫不以为忤，笑得更开心了：“就算是俺不怀好意吧！老弟，你还不知dao吧？榆林那边，现在又有变故了，全luan啦！”

楚叛儿yan睛亮了：“什么变故？”

潘造化打了个哈哈，从怀里摸chu个小葫芦，旋开sai子，喝了一大口。

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gu诱人的酒香。

楚叛儿忍不住又追问一句：“榆林城里又chu什么事了？”

潘造化眨眨yan睛dao：“你猜猜看。”

楚叛儿an捺住心里的激动，故意用淡淡的口气dao：“除了找到真正的凶手外，还能有什么大事？”

潘造化dao：“你不想听？”

楚叛儿dao：“你不想说？”

潘造化怔了一下，苦笑dao：“若要俺不说，还真憋得慌——

昨晚上到的消息，榆林城里又有两个人死于暗杀。”

楚叛儿一惊坐起：“谁？”

潘造化又开始喝酒，楚叛儿的心都快tiaochu腔子了——可千万别是秦大少，千万别是武卷儿。

如果是秦大少死了，楚叛儿将难辞其咎。正是他执意要将秦大少留在榆林的，因为他总觉得，秦川和武家未必没有缘分。

如果是武卷儿死了，楚叛儿不知dao自己会不会发疯，无论她怎么看他待他，他都可以不在乎，但他的确已苦苦单恋了她那么久。

对她的苦恋，几乎已变成他生命的一bu分——逃亡的这些天，他时时都会想念她，在这片幽静的山谷里，他思索了很久很久，才终于意识到她对他有多么重要。

幸好，从潘造化的嘴里tiaochu的，是另外两个名字——

“过三yan和程四娘。”

楚叛儿刚松了口气，心又拎jin了：“过三yan和程四娘？”

潘造化肯定地点了一下tou。

楚叛儿心里一片茫然——过三yan和程四娘都曾作伪证诬陷过他，就是她们bi1得他亡命天涯的。现在她们死了，他却没有gan到一点点快wei。

过三yan毕竟曾是他的朋友，可程四娘呢？他和程四娘并没有半点jiao情，他本该痛恨这个yindang狠毒的程四娘，本该为她的死而gan到高兴的。

可他没有。

他觉得茫然，而且悲哀。

她们并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。她们只是在棋局弛骋、随时可能战死的卒子。

问题是，他弄不懂这是怎样的一局棋，他更不知dao走棋的手在哪里。

是谁在下棋？

潘造化轻轻dao：“事情很复杂，是不是？”

楚叛儿茫然点点tou。

潘造化dao；“：“喝点酒怎么样？”

楚叛儿又点tou，但很显然他没听明白潘造化在说什么。

潘造化叹了口气，不说话了，顾自抱着小葫芦喝酒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。

天se渐渐暗了。老婆婆掌了灯端进来，明亮的灯光惊醒了沉思中的楚叛儿。

潘造化柔声dao：老弟，该吃饭了。”

楚叛儿点点tou，呼chu一大口气，苦笑dao：“边吃边谈？”

潘造化笑了：“今晚不行。”

楚叛儿dao：“有生意？”

潘造化得意地dao：“不瞒你老弟，嘿嘿，大生意。”

楚叛儿叹dao：“不知dao哪家镖局要倒霉了。”

潘造化笑而不答，看看天se，起shendao：“你慢慢吃，俺得zuo生意去了。明儿咱们再聊。反正武家还没撤消赏格，你就在这里多呆几天也好。”

*****

活造化一伙人的ma蹄声刚消失没一会儿，谷中又有ma蹄声回响，转yan到了门外。

楚叛儿刚放下筷子，就听见一个cu哑的嗓子喝dao：

“都gun开！”

然后就听见老大夫和老婆婆的惨叫声和倒地声，以及鞭子挥动时的呜呜声。

楚叛儿tiao下炕，还没来得及穿鞋，房门已被踹开，灯焰顿时变暗了。

楚叛儿只隐约看见门口站着个铁塔般的人影。

楚叛儿站住不动，右拳已niejin。

不guan来的是谁，他也要狠狠教训地一顿，为老大夫和老婆婆chu口气。

灯光再亮起，楚叛儿看清了门口那个人。

楚叛儿吃了一惊。

他没料到，站在那里的，竟然会是个女人。

这女人看起来岁数虽已不小，但姿se颇不错，只是shen材魁梧得有些吓人，而且脸上杀气腾腾。

这女人披着件黑se大氅，tou上系着黑se丝巾，shen穿黑se短pi衣ku，足下蹬着双笨重的黑pi靴子，浑shen上下透着gu咄咄bi1人的气势。

一柄又cu又长的ma鞭就nie在她右手里，看着都让人碜得慌。

楚叛儿不知不觉间有点气馁。他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，但猜也猜得到她是谁。

听说过潘造化的人，大多也都知dao吕梁山群寇中，还有孙二娘这么一号人。

这位孙二娘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