跺着脚原地跑了几步,这才解开武卷儿腿上的穴道,帮她揉捏按摩,口中笑道:“先不忙下来。你的腿一定都麻木了,下来了也站不住。”
说也奇怪,他现在一点也不怕武卷儿了。
他和武卷儿原来一直没说过话,没想到今天上午两人唇枪舌剑交上了锋。他们头一回对话,竟然是她审问他。
虽然是审问,但终究两人开始说话了,这无论如何总是件好事,对楚叛儿尤其如此。至少他现在不怕她了。
而且他也不可能再对她怀有什么”二杆子企图”了。这使他完全放松,可以以一种正常的心态来对待她。
楚叛儿接着又解开她臂上穴道,道:“你先运运气,然后再活动活动。这一路够你受的,真是抱歉。”
话刚说完、胸口就被武卷儿踢了一脚。
这一脚虽不可能踢得很重,但也够楚叛儿受的。他退了几步,晃了晃,忍住了涌到咽喉的一口血。
武卷儿飘然下马,傲然兀立,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亮。
但她还是没有说话,也没有再抢攻。
楚叛儿急速调匀气息,戒备地又后退了几步,哑着嗓子道:“我们到米脂了。”
武卷儿不出声。
楚叛儿道:“马还给你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武卷儿还是不出声,还是不动。
楚叛儿心里有点发毛:“我是说,我要逃命去了。你安全了,可以回榆林去了。你听懂了没有?”
武卷儿只是死盯着他。
楚叛儿又开始往后退,他怕她缓过劲来之后要和他拼命,那麻烦就大了。
他一面后退,一面笑道:“当然,我晓得你也累了,这一路灰土也大。你也可以先不忙回去,找家客栈先住一宿明天再走也不迟。不过,我要先走了。你别追我,别追过来…”
他退到十丈外了,武卷儿还是没动。楚叛儿猛一转身,拔腿急奔。
武卷儿没有追过来。
“谢天谢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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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脂县城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算小,说繁华未免言过其实,说萧瑟也不确,它就和西北的其他城镇差不多。只不过过往的客人多一点,本地的富商也多一点…
原因好像也很简单,米脂的女人漂亮。而且风流。
楚叛儿寻到一处坍塌的城墙.悄悄溜进城,找了家没打烊的客栈钻了进去。
好在他虽然逃得匆忙,身上还带着那么几两银子。
伙计和掌柜看见他钻进门的时候,都吃了一惊,以为进来的是哪个庙里的泥塑。等到楚叛儿摸出锭碎银后,这位浑身上下尽是土的不速之客就显得可亲可敬多了。
有钱好办事。不多时,热腾腾的酒菜上桌,楚叛儿也已洗净了脸上手上的灰土,蛮像个人样了。
楚叛儿重重呼出一大口浊气,一屁股坐到桌边,端起碗酒就往嘴里倒。
他实在是饿坏了,也实在是累极了冻坏了。
酒刚进口,还没咽下去,楚叛儿眼就直了——门外又钻进个泥人来。
于是这口酒就全喷了出来。楚叛儿呛得差点没背过气去。
进来的泥人,就是武卷儿。
伙计和掌柜的面面相觑,不知今晚冲撞了哪家庙里的菩萨,要不这些“神道”们怎么都找来了?
伙计硬着头皮迎上去,赔笑道:“客官你是打尖还是——”
武卷儿冷冷道:“和他一样。”
她的手,正指着楚叛儿。
楚叛儿抹着从鼻孔里流出来的酒,张大口哈着气,点了点头,紧接着就开始打喷嚏,连着打了四五个,眼泪鼻涕一齐流。
伙计很知趣地抛过一条热手巾,楚叛儿几把抹干净脸,这才清情嗓子道:”她…是和我…一路的,你们…你们给她另置一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