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，双方又沉默了许久，没有讲话。

一了老尼轻轻地说：“你应该知江山易改，秉难移。不过，今晚这个地方倒是找得煞费心机！”

一了老尼轻轻地：“推测罢了！凡事据理推论，虽不中亦不远矣。但是，当时这个推测，使我更加痛恨于你，乃至于卑视你的为人，于是，我落发遁人空门，灰心人间冷，永伴古佛青灯。”

两人只好依旧闭目疑神，继续再听下去。

渐渐地，飞来峰上风声渐渐起了，成堆成卷的白云，像涌起千堆雪样地，在迷蒙的月之下，无边无尽，而来。任凭

靳一原沉重地呵呵两声，接着朗声说：“江蓼！你是三界外，不在五行中，我也早就淡薄世事，无视名利，像我们这等人还能像小儿女辈，那情意么？如果不碍你的清修，我们不妨同隐山，不让葛鲍专于前。如果你以为我过去的罪孽重，而如今又灵台未净，俗念未消，如此各修前程，亦；未尝不可。不过，我求你帮助我完成一项心愿，毋使我此生在临老之时，尚留有骂名。”

飞来石下虬松之中的丛慕白，心里有着无比的惊讶与纳闷，她想不究竟是什么一件事，使靳一原和一了老尼之间，造成如此重大的误会。

靳一原叹：“江蓼！数十年来你虽然遁迹空门，可是你却一些儿没有改变，就照你方才说这两句话的情形看来，分明你还是数十年前的江蓼。”

一了老尼叱：“靳一原！你敢如此说话不作思量？”

这一声沉重的叹息，引起对面一了老尼一阵无言的沉默。

靳一原似乎是在着，沉默了一会，忽然又说：“看来如今这件事，快要能够找到一个托付的人了。”

恰巧这时祁灵也睁开睛向这边看过来，两人换了一个怀疑不解的，祁灵摇摇，又缓缓地将睛闭上。

但是，飞来石上，已经是寂静无声，没有一动静，时间一一滴地过去，飞来石上沉寂如旧。

靳一原说：“那还是一个误会啊！如果，你知我所要严守秘密的内容，你会谅解我；如果我能够相信你，而将这项秘密告诉你，你也不会震怒而去。”

良久，靳一原又说：“江蓼！你刚到飞来峰时的态度，以及你刚到飞来石上时的神情，使我耽心今晚这一次见面，也不知要费多少，甚至于还要掀起一次反目无情的拚斗。”

靳一原长叹了一声，说：“这件事，使我们都蒙受其害，我在武林之中，作孽了数十年，而你却在寂寂山之中，消磨了青岁月。不过，总算天见怜，使我们此生尚有重逢之日。”

一了老尼说：“自从十年前，我认识了鲁颖这小娃娃和她哥哥鲁半班，在无意中，才知你的用心，原来当年那项秘密，你没有据为已有，我错怪了你。”

靳一原经过了这一段沉默之后，又缓缓地说：“当年的一误会…”

一了老尼叹：“事过数年之后，我便猜想到这项秘密的内容，是一桩什么样的事了。”

靳一原接着嗯了一声，仿佛是在凝神贯注地听着下文。

一了老尼叹：“我从舜耕山赶到此地，分明也是俗念未消，尘缘未了，无论有什么事，你尽说明就是。”

一了老尼却拦住他，接着说：“那不是误会，那是由于你那一内心所存的独占，使你忽视了我们之间的情谊，不肯将那一秘密告诉我。”

靳一原说；“江蓼！得你一诺，我心大宽，还算我当初的用心，没有料错，我双目复明之期，决定延至两月以后。”

一了老尼沉缓地说：“我来见你一面，是为一了我内心之愿，毋使我带着一份疚意，随归化。至于其他，我们只当他过云烟，也无须回顾了。”

今天这飞来石上，不正是上仅有天，下临无地么？一原！我应该谢你的用心如此之。不过…”

靳一原哼了一声说：“三招对毕，你胜了半着！”一了老尼缓缓地说：“事后我才知，那是你有意让我占先半着，可惜我当时无法了解。于是，我掉而去，说了一句话，我说是：若要我们再见面再说一句话，除非是相见于一个‘上仅有天，而下临无地’的地方。

说着话，两个人又长长地叹了一气。飞来石上，又是归于沉寂。

我们彼此都老了，我已经是白发苍苍，胡须如雪；我虽然看不到你，但是，我可以猜想得到，你绝对不是昔日的江蓼那玉貌绮年。唉！韶光易逝，似年。”

一了老尼说：“当你持不肯将那件秘密告诉我的时候，我们曾经对过三招。”

靳一原忽然一声温柔无比的呼唤：“江蓼！”

靳一原叹了一气，说：“我不能不慎重，万一稍不小心，不仅仅是有负别人的重托，而且贻害武林万载千年，我岂不是罪孽重么？何况，我已经有了一次几乎失足的经验，更使我不能不作千万个慎重其事。”

靳一原长叹一声说：“江蓼！还记得昔日你我反目分手之际，你曾经说过的话么？”

这一段话，飞来石下虬松之内祁灵和丛慕白二人，是听得清清楚楚，字字耳。他们正凝神倾听靳一原要求一了老尼，帮助他完成一件什么心愿，谁知靳一原不但没有说何事，反而说要将他双目复明之期，延到两月之后，这一个突然的变化，使得祁灵和丛慕白二人，又是着急、又是惊诧。

丛姑娘禁不住又睁开睛，朝祁灵看去。

靳一原本是笑着说的，可是说到最后，却止不住沉重地叹息起来。

靳一原啊了一声，接着问：“如今还是这样么？”

丛慕白睁开睛朝祁灵看去，只见祁灵仍然是闭目凝神，没有一丝动静。此时飞来石上，又响起靳一原的声音，丛姑娘赶收敛心神，闭上睛，用心听去。

一了老尼接着又说：“但是，你已经隐迹武林，不知下落，直至在舜耕山遇到祁灵和丛慕白这两个娃娃，才使我们数十年来见到一面。”

靳一原忽然又呵呵地笑了两声，说：“江蓼！你还真是数十年前那样火暴脾气么？你瞧！

说到此地，一了老尼也幽幽地叹了一气，接着说：“自然，也由于我的蒙蔽，亟需要知这件秘密，而引起你的警觉。双方都是没有超平常人的圈，自私自利、重利轻友，结果，造成如今的后果。”

靳一原惊讶地说：“你已经知了？”

飞来石下躲在虬松里面的丛慕白姑娘，心里一阵震，果然不所料，靳一原和一了老尼之间，确有一段沉痛的往事。

这时候，飞来石上面又响起一了老尼的声音，说：“数十年来，那件东西一直没有遇到应得之人么？”

一了老尼说：“你是指鲁半班而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