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善是应该如此,一恶则不容于人,善与恶,重要的分野,即在乎此。”
祁灵栗然一震,他断然没有想到,千面狐狸竟然对善恶问题,有如此更深更新的境界,善与恶,有一念之间的差别,也有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的价值距离,令人听后,毛骨悚然,才知道为善力行不懈,不幸点滴之差,可能前功尽弃。
祁灵如此悚然而听,靳一原却转而含着微笑,向祁灵说道:“祁灵!你知道老夫有关突然归隐的前因后果否?”
他说到此地,又立即挥手拦住祁灵,又接着说道:“老夫是说,你所听到武林之中,传说老夫如何归隐的原因,究竟如何说法?”
祁灵不会撒谎,而且他也不愿意欺骗这位千面狐狸,当时他立即说道:“武林之中,晚辈所听到的传说,是说老前辈由于双目失明,因而灰心归隐。”
千面狐狸靳一原听到祁灵如此一说,忽然震声大笑,笑声回荡,历久不歇,在笑声里可以听得出,有不少伤心与凄绝的意味。
渐渐地,笑声收敛,周围寂静无声,靳一原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祁灵!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,在飞来峰三担种此时此地,你要记住,愈是名头大的人,一言一行,一举一动,不能有一点偶尔的差错,否则,你的一切善行,都归之陨灭,你的任何行动,都要加之以极不光明的揣测,祁灵!你将来会成为名震武林的高手,老夫的一切,就是你的殷鉴。”
祁灵灼急又沉重地说道:“靳老前辈!武林中这种传说,是有所错误么?”
靳一原苦笑点点头,说道:“方才我说过,人能顿悟,便能急流涌退,或者是革面洗心,老夫一旦顿悟到善恶之别,如此之重,没有勇气再留江湖,因而隐居山林,在刀光血影的生活中,做一个急流勇退之人。”
祁灵点点头,但是,他立即说道:“老前辈退隐江湖,是为明智之举。…”
靳一原忽然失笑说道:“事有利弊,永远难以分开,急流勇退,固是明智之举,但是,祁灵!你不曾想到,由于老夫如此决心退隐山林,使老夫一怒之下,双目失明至今。”
祁灵大惊失色,他记得回春圣手逯雨田对祁灵叙述千面狐狸的身世,曾经说到他的一双眼睛是伤在他徒弟之手。难道…
祁灵回头看看丛慕白,丛姑娘眼睛里也流露着茫然的神色。
靳一原忽然向丛慕白说道:“慕白!你曾经听到说过,老夫这双眼睛,是伤在何人之手么?”
丛姑娘恭谨而小心地回答道:“晚辈闻听家师说到,老前辈是激于一时之愤,自毁双目。”
靳一原嗯了一声,转而又向祁灵说道:“祁灵!你又听到何样的说法?”
祁灵说道:“晚辈听到的略有出入,老前辈因为收徒不慎,双目是伤在门人之手。”
靳一原摇摇头,但是立即他又点了点头,说道:“你们两个人所听到的传说,有对,也有不对之处,老夫双目失明,是伤在自己之手,但是,也确是由于收徒不慎,所招致的后果。”
虽然这件事经过靳一原如此说明,但是,在祁灵的心中,仍然觉得这是一个谜,既然收徒不慎,为何又要自毁双目?
千面狐狸靳一原说道:“说了半天老夫的往事,你们两人想必听来平淡无味,乏善可陈,但是,你们不要急,也不要以为这一段往事与你们无关。”
说到这里,靳一原叹了一口气,接着又自我解嘲地笑道:“老夫这一段往事,可以谓是:
‘峰回路转,柳暗花明’,祁灵你们两个娃娃,不妨猜一猜,老夫当年收徒不慎,这个激愤老夫自毁双目的徒弟,他是谁么?”
这个问题,问得太过突然,慢说当前祁灵和丛慕白,只是一对武林后起之秀,对于前辈的掌故,知之不多,即使是紫盖隐儒,以及回春圣手,他们对祁灵和丛慕白谈论之时,又何尝知道千面狐狸的门人为谁?
千面狐狸的本身,就是谜样的身世,他的门人,更是从未传说于江湖之中,这个问题使祁灵和丛慕白瞠然以对。
但是,这两上后起之秀,心窍玲珑,只稍微一顿之后,便立即想道:“靳一原他会如此糊涂么?假如他的门徒,是我们从未相闻,也从未相见的人物,他会叫我们猜么?他既然叫我们来猜,这个人十有七八是我们认识的人物。”
这个推断,是有道理的,但是,在祁灵和丛慕白所认识的许多武林人物当中,谁会是千面狐狸昔日的门人?令人莫知所思。
千面狐狸靳一原停顿了一下,便又笑道:“这个人是影响老夫近数十年来,最大最钜的人物,当你们能够猜到的话,便知道老夫方才对你们所说的一段往事,多少与今天此行,尚有关连。”
祁灵忽然一个激动,正待脱口说出,可是回头看看丛慕白,似乎也是跃跃欲试,祁灵又不觉将话缩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