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1第五十章

黎素醒来时，天se早就全黑，他居然在轰隆雷声中酣然入睡了。

再一摸床外侧，不知何时，阿东已经离开，枕边还留有余温。

黎素在床上来回翻gun几下，停下来仰tou望着红绡帐，怔怔发呆，半天才发现shen上已着了薄衫，大概是阿东在他熟睡时，小心给他穿上的。

黎素百无聊赖，披了长衫下床，一开门，就见阿南在外tou守着，便dao：

“如今回了望川gong，你也不必日日守着，回去休息。”

阿南并不挪步，只答：

“大哥有吩咐，主人有伤在shen，不可大意。”

黎素气闷，恨自己愈发依赖阿东，连手下众人，也对他唯命是从，一ba掌便挥过来：

“大哥吩咐，竟胜过我这个主子？”

阿南只当他刚睡醒，起床气大，直直跪下。黎素皱了眉tou，问他阿西的伤情，阿南却说暂时无恙，黎素不放心，便让阿南与他一同去看望二哥。一路上曲径通幽，晚上天黑，阿南在前面掌着灯，黎素披了件狐mao大氅，二人进了前tou园子，阿西痛得死去活来，才睡下了，却始终不见阿东的影子。

黎素目光灼灼，开口问阿北：

“四人当中，你最老实，我问你甚么，你便答甚么。”

阿北呆愣愣站着，阿南给他使yanse，他也不知如何应对，只听黎素问他，阿东哪里去了。他一jin张，便语无lun次：

“大哥说阿西的事，他需一力承担。”

黎素变了脸se：

“承担甚么。”

阿北吞吞吐吐，只dao他也不知。

黎素瞬间便恢复神se，云淡风轻dao：

“既然你不知dao，那就算了，我今日来看过阿西，便要往正殿去。你照顾好你二哥，等我拿了药，回来自会给他医治。”

阿南阿北二人纷纷慌神，免不了吐lou真相：

“主人，主人莫急，大哥已经往殿内找gong主去了，一时半刻回不来。不如等他回来，我们再zuo打算。”

黎素顿了顿，语调平淡：

“他找gong主去了，你们不知dao拦着？”

阿南他们也十分为难，众人向来为大哥ma首是瞻，且阿西xing命堪忧，如何拦得住？

黎素再不耽误工夫，独shen一人便往正殿去了。

行了一段路，他原先遭反噬的伤并未痊愈，怒极攻心下，竟“哇”地吐chu一口血，脸se苍白如雪，唯双chun朱红，煞是艳丽。

黎素轻轻抿chun，径自将血添净了，虽xiong腹剧痛，仍镇定前行。

到了殿门前，无白与无黑二人正如泰山般各占据阶前一端，凶神恶煞望着黎素，半晌才dao：

“黎左使shen夜来访，有要jin事么？gong主刚睡下。”

黎素抬yan，明晃晃的眸子望了望二人，又遮掩住情绪，只dao：

“我找gong主问个人。”

“有甚么事，明日再说，打扰gong主清梦，有何后果，黎左使应当比我们兄弟二人更清楚。”

“玄武堂那少年又在里tou么，还是有甚么别的人，gong主床榻上是不是太热闹了？”黎素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故意放大声量，惹得无白当下就将剑bachu，压低声音dao：

“放肆！gong主行事，岂是你我可以遑论的？”

黎素不屑一顾，只转shendao：

“gong主若念旧情，故人shen亡已久，骨灰应当安置。”

当下二人立即噤声，tou冒冷汗，却听殿中遥遥传来低沉男音：

“放他进来。”

黎素这才转tou，悬着的一颗心忽地坠落在地，片刻之间有了着落，却不急不忙，从从容容跨进殿内。

正殿内除了凌九重，并无旁人。

黎素跟自己打了一个赌，他赌凌九重还顾念旧情。此人虽然极端，杀伐果决，但行事向来有gen有据，为何会默许了宋上者屠杀江南四家的行径？

凌九重如今的名号，gen本不需要靠鲜血在江湖扬名立威。他的tou号大敌是天一教，若树敌太多，天一教与白dao携手灭他，真是棘手异常。

凌九重不疯不傻，他默许的原因，只是等待太久了。

黎素知dao，自白望川殁后，凌九重曾几次向白家讨要他的骨灰，均遭拒绝。后凌九重与秦山大战，重伤后闭关，此事告一段落。十多年过去了，后事黎素并不清楚，如今的gong主比之从前，更加如日中天，枕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，连黎素自己都好笑，他怎敢猜测gong主的心思，白望川这号人，早已是明日黄hua，过yan云烟了。他平白说chu那些话，若是全盘皆输，不仅阿西即刻毙命，自己也没得好下场。

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毫无疏漏。凌九重等待太久，最后竟选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，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
依黎素看，无往不胜的gong主这次失算了。

他面前的凌九重依旧意气风发，yan角连一dao细纹也无，然而yan神里的空寂yin郁告诉他，连白望川存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证据，他都没抓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