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注意到了莫不计的奇怪表现,于是走上几步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道:“怎么?还有些想不通?”
莫不计赶紧转过身子,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片,随后说道:“不敢相瞒,元帅,属下以为,要想让天下士子重新认识儒学,并不一定要用这种手段啊!元帅以前不是说过,‘道理越辩越明’吗?不如就让那些接受新学的士子跟东林辩论,究竟谁好谁坏,天下人自然可以分的清楚。”
林清华苦笑道:“人的思想是最难转变的,从汉代的董仲舒开始,到南宋的朱熹,再到明代的王守仁,他们无一不是掉到这个思想的陷阱里出不来的人,可见,若不能够来个惊天动地的大变化,天下士子还是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这种思想的急遽变化的。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,一个手段,一个将人头脑中的固有观念打破的方法,在你眼前的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道具,别小看了它们,它们将成为打破这种僵持局面的最好武器,这就好比是一个天平,也就是一种秤,现在两边是相等的重量,而我所要做的就是人为的放上去一小快秤砣,让秤歪到我想要的一边去。”
“可是…”莫不计显然还是有些杂念“可是这样一来,那我们岂不是在假造历史?后人会如何评说我们呢?”
林清华笑道:“历史?呵呵!历史其实就象是一块面团,你想怎么揉它,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胆量了,其实我以为,自从太史公以后,历史书上就充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,你可以好好看看,历史书上的那些皇帝贵族们,他们真的是那样的吗?不!也许他们比书上写得还要恶心,要不然天下人怎会受到如此之多的磨难?难道真的有什么圣人吗?也许有吧!但是绝对不会是书上写着的那样,实际上,他们也有七情六欲,他们也有男欢女爱!而自董仲舒以来,儒家无一不是在强调‘存天理,灭人欲’,只是由于当时朝廷的控制手段落后,所以唐朝之前并没到现在这种变态的程度,但到了明朝,就大不一样了,朝廷控制手段越来越严,儒家学说就越来越变态,一边要百姓安分守己,而另一边却是整个皇室贵族、文臣武将的全面堕落,这样的腐朽学说若是不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,那只能成为拖累整个国家、整个民族的思想腐蚀剂,所以,我必须将其摧毁!而这就需要一个新的学说来替代它,你眼前的这些东西就是这个新的学说,虽然看起来有些破烂,但其实质却是催人奋进的。”
这时,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,洪熙官已经骑着从冯天那里要来的马返回了,他只在林清华跟前略一停留,招手示意一下,随即便又策马扬鞭,向着北边狂奔而去。
林清华指着洪熙官远去的背影,说道:“你看,这样的人才是中国的脊梁,虽然他们没有那些腐儒读的书多,但他们却明白最简单的道理,那就是实干!是的,实干。实干远比那些腐儒们讲的大道理要好上万倍,大道理讲上一万遍,也没有一个默默实干的人对国家、百姓的贡献大、好处多。空谈误国啊!”莫不计眨了眨眼睛,又问道:“那依元帅的意思,是否以后的史书上就将这些东西写上去,而将以前儒家学说斥为伪说?”
林清华摇了摇头,说道:“没有哪种学说是永远正确的,一千年前也许是对的,但是一千年后也许就是错的了,甚至有可能反动透顶!与你心中想的不同,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将我的这些假造出来的东西写到历史书里去,因为我明白这个道理,所以我是不会去干这种傻事的。我之所以要造这些东西,就是要让所有的人心中产生怀疑的念头,让他们怀疑以前的那些东西,我要他们在不停的辩论当中寻求真理,发现真理,并最终确认真理。其实我所想表达的这种学说很简单,那就是:人必须要有自己的思想,既不能盲从,也不能屈从权威、圣人,要学会自己当自己的主人,也只有做到了这样,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,摆脱世世代代当牛做马的命运!”
莫不计望着林清华,心中的感觉更加奇怪,联系到以前的一些事情,他慢慢的明白了一件事情,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历史上的那些改朝换代的君主所能比的,也许在将来,他将建立起一个崭新的时代,而这个时代将大大不同于以往的那些王朝。这个时代或许自己看不到,但也许自己儿子、孙子能看到。
两人又在歪倒路边的马车旁谈了许久,渐渐的忘记了时间,忘记了身边的一切,直到一阵马蹄声传来,这才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