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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(2/7)

却说张贡生走到青楼市上,走来走去,但见:

兴哥来接见,果然老成丰韵,是个作家段,张贡生一见心。告茶毕,叙过姓名,游好闲——代答明白,晓得张贡生中意了,便指张家人将来,送他办乐。是夜游好闲就陪着饮酒,张贡生原是洪饮的,况且客中兴,放怀取乐。那游好闲去了便是个酒坛。兴哥老在行,一发是行令不犯,连觥不醉的。三人你我赛,吃过三更方住。游好闲自在寓中去了,张贡生遂与兴哥同宿,兴哥放手段,温存了一夜,张贡生甚是得意。

这是张廪生心劳术拙,也不为青,若只便是这样没讨罢了,也还算便宜。张廪生是个贪私的人,怎舍得五百两东西平白丢去了?自思:“有执照,不得事,理该还我。他如今是个乡宦,须我不着,我到他家里讨去。说我不过,好歹还我些:就不还得银,还我那两件金东西也好。况且四川是京必由之路,由成都省下到新都只有五十里之远,往返甚易。我今年正贡,须赴京廷试,待过成都时,恰好到彼讨此一项路上盘缠,有何不可?”算计得停当,怕人晓得了暗笑,把此话藏在心中,连妻多不曾与他说破。

且说杨佥宪自从考察断回家,自日暮穷途,所为愈横。家事已饶,贪心未足,终在家设谋运局,为非作歹。他只有一个兄弟,排行第二,家原自殷富,并不预外事,到是个守本分的,见哥作恶,每每会间微词劝谏

看官,你此时若有一个见机的人对那张贡生:“这项银,是你自己欺心不是,黑暗里葬送了,还怨怅兀谁?那官员每手里东西,有,老虎中讨脆骨,大象生牙,都不是好惹的,不要思想到手了。况且取得来送与行院人家,又是个填不满底雪井,何苦枉用心机,走这路?不如认个悔气,歇了帐罢!”若是张贡生闻得此言转了念,还是老大的造化。可惜当时没人说破,就有人说,料没听。只因此一去,有分,半老书生,狼籍作红之鬼;穷凶乡宦,拘挛为黑狱之囚。正是:猪羊之家,一步步来寻死路。这里不题。

张贡生见了这些油粉面行径,虽然,没一个同来的人,一时间不知走那一家的是,未便。只见前面一个人摇摆将来,见张贡生带了一伙家人东张西觑,料他是个要嫖的勤儿,没个帮的人,所以迟疑。便上前问:“老先生定是贵足,如何踹此贱地?”张贡生拱手:“学生客邸无聊,闲步适兴。”那人笑:“只是嫖,怕适不得甚么兴。”张贡生也笑:“怎便晓得学生不倒?”那人笑容可掬:“若果有兴,小当为引路。”张贡生正投着机,问:“老兄姓贵表?”那人:“小姓游,名守,号好闲,此间路数最熟。敢问老先生仙乡上姓?”张贡生:“学生是滇中。”游好闲:“是云南了。”后边张兴撺:“我相公是今年贡元,上京廷试的。”游好闲:“失敬,失敬!小幸会,奉陪乐地一游,吃个尽兴,作主人之礼何如?”张贡生:“最好。不知此间那个者为最?”游好闲把手指一掐二掐的:“刘金、张赛、郭师师,王丢儿,都是少年行时的姊姊。”张贡生:“谁在行些?”游好闲:“若是在行,论这些儿多不及一个汤兴哥,最是帮衬款,有情亲,也是行时过来的人,只是年纪多了两年,将及三十岁边了,却是着实有趣的。”张贡生:“我每自家年纪不小,倒不喜那孩的,是老成些的好。”游好闲:“这等不消说,竟到那里去就是。”于是陪着张贡生一直望汤家来。

只为业冤当显,埋

此时家中官事未决,恰值宗师考贡。张廪生已自贡了学门,一时兴匆匆地回家受贺,饮酒作乐了几时。一面打长行,把争家官事且放在一边了。带了四个家人,免不得是张龙、张虎、张兴、张富,早晚上宿风飧,早到了成都地方。在饭店里宿了一晚,张贡生想:“我在此间还要迂往新都那讨前件,长行行李留在饭店里不便。我路上几日心绪郁闷,何不往此间馆一游,拣个得意的宿他两晚,遣遣客兴?就把行下在他家,待取了债回来带去,有何不可?”就唤四个家人说了这些意思。那家人是路的,见说家主要嫖,是有些油的事,那一个不愿随鞭镫?簇拥着这个老贡生竟往青楼市上去了。

老生何意青楼,岂是风情未肯休?

次日,叫家人把店中行李尽情搬了来,顿放在兴哥家里了。一连住了几日,破费了好几两银,贪慕着兴哥才,甚觉恋恋不舍。想:“我畔盘费有限,不能如意,何不暂往新都讨取此项到手?便多用些在他上也好。”来与这四个家人商议,装束了鞍往新都去。他心里指日可以回来的,对兴哥:“我有一宗银在新都,此去只有半日路程。我去讨了来,再到你这里顽耍几时。”兴哥:“何不你留住在此,只教家们去那讨了来?”张贡生:“此项东西必要亲往那的,叫人去,他那边不肯发。”兴哥:“有多少东西?”张贡生:“有五百多两。”兴哥:“这关系重大,不好阻碍你。只是你去了,万一下到我这里来了,教我家枉自盼望。”张贡生:“我一应行都不带去,留在你家,只带了随铺盖并几件礼去,好歹一两日随即回来了。看你家造化,若多讨得到手,是必多送你些。”兴哥笑:“只要你早去早来,那在乎此?”两下珍重而别。

艳抹妆,倚市门而献笑;穿红着绿,寒帘箔以迎。或联袖,或凭肩,多是些凑将来的秭妹:或用嘲,或共语,总不过造作的风情。心中无事自惊惶,日日恐遭他假母怒;里有人难撮合,时时任换((生来。

宪闷闷了京城,一而打发人到任所接了家眷,自回藉去了。家眷动时,张廪生又寻了过龙的去要倒这一宗东西。衙里回言:“此是老爷自的事。若是该辽,须到我家里来自与老爷那讨,我们不知就里。”张廪生没计奈何,只得住手,见得这一项银抛在东洋大海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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