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则 三娘子

话说广东chao州府揭yang县有赵信者，与周义相jiao，义相约同往京中买布，先一日讨定张chao艄公船只，约次日黎明船上会。

至期，赵信先到船，张chao见时值四更，路上无人，将船撑向shenchu1去，将赵信推落水中而死，再撑船近岸，依然假睡。黎明，周义至，叫艄公，张chao方起。等至早饭过，不见赵信来。周义乃令艄公去cui。张chao到信家，连叫几声，三娘子方chu开门，盖因早起造饭，丈夫去后复睡，故反起迟。chao因问信妻孙氏dao：“你三官人昨约周官人来船，今周官人等候已久，三官人缘何不来？”孙氏惊dao：“三官人chu门甚早，如何尚未到船？”chao回报周义，义亦回去，与孙氏家遍寻四chu1，三日无踪。义思：信与我约同买卖，人所共知，今不见下落，恐人归罪于我。因往县去首明，为急救人命事，外开干证艄公张chao，左右邻舍赵质、赵协及孙氏等。

知县朱一明准其状，拘一干人犯到官。先审孙氏称：“夫已食早饭，带银chu外，后事不知。”次审艄公，张chaodao：“前日周、赵二人同来讨船是的。次日天未明，只周义到，赵信并未到，附帮数十船俱可证。及周义令我去cui，我叫‘三娘子’，彼方睡起，初开大门。”又审左右邻赵质、赵协，俱称：“信前将往买卖，妻孙氏在家吵闹是实。其清早chu门事，众俱未见。”

又问原告dao：“此必赵信带银在shen，你谋财害命，故抢先糊涂来告此事。”周义dao：“我一人岂能谋得一人，又焉能埋没得尸shen？且我家胜于彼家，又是至相好之友，尚yu代彼伸冤，岂有谋害之理！”孙氏亦称：“义素与夫相善，决非此人谋害。但恐先到船，或艄公所谋。”张chao辩称：“我一帮船几十只，何能在口岸tou谋人，怎瞒得人过？且周义到船，天尚未明，叫醒我睡，已有证明。彼dao夫早chu门，左右邻里并未知之。及我去叫，她睡未起，门未开，分明是她自己谋害。”朱知县将严刑拷勘孙氏，那妇人香姿弱ti，怎当此刑，只说：“我夫已死，我拚一死陪他。”遂招认：“是我阻挡不从，因致谋死。”又拷究尸shen下落。孙氏说：“谋死者是我，若要讨他尸shen，只将我shen还他，何必更究！”再经府复审，并无异样。

次年秋谳，请决孙氏谋杀亲夫事，该至秋行刑。有一大理寺左任事杨清，明如冰鉴，极有见识，看孙氏一宗案卷，忽然察到，因批曰：“敲门便叫三娘子，定知房内已无夫。”只此二句话，察chu是艄公所谋，再发巡行官复审。时包公遍巡天下，正值在chao州府，单拘艄公张chao问dao：“周义命你去cui赵信，该三官人，缘何便叫‘三娘子’？你必知赵信已死了，故只叫其妻！”张chao闻此话，愕然失对。包公dao：“明明是你谋死，反陷其妻。”张chao不肯认。发打三十，不认；又夹打一百，又不认，乃监起。再拘当日水手来，一到，不问便打四十。包公dao：“你前年谋死赵信。张chao艄公诉说是你，今日你该偿命无疑。”

水手一一供招：“因见赵信四更到船，路上无人，帮船亦不觉，是艄公张chao移船shenchu1推落水中，复撑船近岸，解衣假睡。天将亮周义乃到。此全是张chao谋人，安得陷我？”后取chu张chao与水手对质，chao无言可答。将chao偿命，孙氏放回，罢朱知县为民。

可谓狱无冤民，朝无昏吏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