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离犹自可，死别-何如。

另有一书付如玉女儿开看，梅小随展开一看，只见上写：母舅当事之如父，舅姆当事之如母，事舅姑以孝，相夫以顺。我死后柩心归茔。言已尽矣，汝毋自哀。

却说梅公临终时节，吩咐侄儿梅从先要扶柩回金陵，安葬祖茔的。因此，讣音方至，灵柩也就到了。大船歇在钱塘门。到了次日，雪太守不免要备些礼去吊奠。如玉小也要扶柩回金陵去了。只是虑如玉小无人陪伴，雪太守就叫公雪连馨同去，就顺便往金陵纳个南雍，又着一能事家人伏事了雪公。这一日舟中奠别好不苦楚，正是：昔日尚生离，今朝成死别。

一林诗意知何限，可乘风寄冥鸿。

临风遥望意悠然，似与东皇合旧缘。

落落奇姿淡淡容，幽香未许次人逢。

照酒能留学士醉，侵衣动人怜。

柳友梅看毕，却原来就是和成的《寻梅》、《问柳》二诗，便赞：“诗才俊逸，真不减谢家雪侣，果然名不虚传。”竹凤阿：“只等尊慈之命，便好回-雪公。”正说间，忽见抱琴走来：“学院科考在即，府里录科的案上，相公已是第一。”竹凤阿：“恭喜！恭喜！”柳友梅：“小考何喜？”竹凤阿：“虽然小喜，然今日佳人才遇，便已功名有基，岂不可喜！”二人说罢，柳友梅就去与母亲说知，杨氏自然允从，就把二诗珍藏好了。当晚就留竹凤阿住下。

珍重芳姿漫轻折，有意与君传。

是不言不语？”差官只得着泪说：“我老爷只为王事勤劳殷忧成疾，差官来时曾于榻前候问，已见他骨瘦如柴，形容枯槁，这多时病多应不起了。”雪太守听说，方惊讶：“原来你老爷如此大病，我这里哪里晓得。我且问你，你来时你老爷可有话嘱咐你？”差官：“嘱咐事尽在书中，只是临行的时节，曾有数语嘱咐：‘骨天涯，死生南北，零丁弱女赖记终。叫差官亲致雪老爷。’”雪太守听了，不觉扑簌簌掉下泪来。不免顿足：“宏休矣，宏休矣！”遂留差官在外厢伺候。

看来月里神余媚，移到间影自鲜。

如玉小看了，真个看一字堕一泪，心中哽咽，惊得面如土，话也说不。正在悲切之际，忽报梅兵爷的讣音到了，如玉小听见，吓得神魂都散，不觉闷到在地。雪夫人与瑞云小连忙来唤醒，不觉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。哭了一场，瑞云小看见亦为之泪下不题。

下梅小的事不题。却说竹凤阿自领了雪公之命，不敢怠慢。随即回见柳友梅，将一女双栖的事，委曲说了一遍。柳友梅：“这事在知己前怎好假词推托，只是小弟与家母说来，小弟寒儒，安能有福遂消受此二位佳人。况此事已不知经了多少风波，小弟与兄阔别久了，不曾与兄细谈衷曲，今日可试言之。”便将张、刘二生抄诗，周荣作弊等事，从至尾与竹凤阿说了一遍。竹凤阿：“人心之险，一至于此，可恶，可恶！只是雪公今日此举，略去富贵，下贫贱，是真能定见于牝牡骊黄之外者。佳人难得似功名，吾兄慎勿错过。”柳友梅笑：“据如今看来，佳人仅易似功名了。”竹凤阿：“兄今日不要把功名看难佳人就看易了，古今绝佳人，不必皆自功名上得的，而掀天的功名富贵反自有佳人上来的，此范蠡所以访西施，相如所以挑文君也。兄已幸遇佳人，何患功名不遂。”说罢，便把雪太守付来的二幅鸳鸯笺递与柳友梅：“这便是佳人的真迹，功名的在券了。”柳友梅接来，随把二幅诗笺俱展开一看，只见一幅上：《寻梅》和韵

引我情遗梦里，思君魂断暗香中。

次早，柳友梅自己要赴考，竹凤阿要去回-雪太守，两人吃过早膳，正好同行，便一径渡过钱塘江，来到杭州城。才到钱塘门，只见一只大船歇在，满船拴孝。只见雪太守的执事也在船傍。不一时，雪太守素冠素服，在舟中奠别，哭声甚哀。竹凤阿、柳友梅看见，不胜惊讶：“却是为何？”忙问众人，众人：“是福建梅老爷的灵柩，今日小扶柩回京，太爷在船奠别。”竹凤阿：“原来梅公已死，这等弟辈在雪公面上，也该走遭。”柳友梅听说，惊呆了半晌，：“正是也该走遭。”随叫抱

雪太守就后衙，把家书与如玉小观看。不一时，如玉小来了，就把家书一同开看，只见上写：眷小弟梅颢顿首致书于景翁大舅台座前：弟自与兄翁钱塘门分袂到闽，且喜小寇渐平，奈烟峦瘴疠，风鹤惊惶兼之。父女睽违，家乡遥隔，殷忧孔切，举目靡亲，人孰无情，谁能堪此？遂致奄奄不起，一病垂危。今病莫支，转念弱女孑无成立，抚心自痛，回首凄然。兄翁若念骨之情，不负千金之托，如亲己女永计终，弟虽生无以酬大德，死亦有以报知己也。临榻草草。伏冀台原不宣。

心随明月来士，名在山识远翁。

又一幅上是：《问柳》和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