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——靳兄这话说远了，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嘛。喏，这是众大臣参劾你的奏章，皇上命我带来，给你仔细阅读。看上面的御批，督责之意是有的，降罪之言却没有，你不要担心，拿去看看吧。”说着，把一摞文书递了过来。靳辅连忙上前接了，他知，此时此地，不便仔细阅读，便随手翻了几页，这些参劾的奏章，都是自朝廷中几个挑病的专家之手，也不过是那些老掉牙的话，什么钱多了，功效慢了，不该这样，不许那么，还有议请旨，要给靳辅降职、撤职，甚至锁拿京等分的，只见上边康熙的批语是：

看到这里，靳辅的心放下了，又见下面还有都御史魏相枢的一个参本。这魏相枢不愧翰林，奏章写得团锦簇，不漏，不过，都是坐在房里空想来的。他把治河、修筑减坝和开挖中河搅在一起了，一派胡搅蛮缠，看来，驳倒他也并不难。便把手中奏折放下，抬对伊桑阿说：

靳辅接到南京总督衙门的公文，知钦差大人明天就到，连忙把封志仁他们叫到一起，商议对策。他谆谆地叮嘱手下这几个人“萧家渡决的事，虽然朝廷目前还不知，但钦差大人既然来了，想瞒是瞒不住的。这件事，我为河督，责无旁贷，天大祸事，自由我一人承担。众位不必为我开脱罪责，你们谁也替不了我。在钦差问话时，请不要多嘴多言。”

陈潢撑着虚弱的说：“哎，中丞大人，您不要总说这话，请旨领罪的奏折，当然要由你来写。朝廷怎么分，是他们的事。我们要赶快商议一个补救的办法来，这才是正事儿。”

“回钦差大人，这些弹劾奏章，兄弟已浏览过了，如今，加上萧家渡决，兄弟的罪过更大了，请旨一并分。”

“撤靳辅容易，谁可代替？河务艰难，可靳辅却敢于承担，其余臣工，未必有如此气概？若论罪分，日后谁敢再来肩此重任。”

伊桑阿微微一笑：“哦，萧家渡决之事，兄弟京之时，皇上尚不知，没有训示，兄弟也不便多言。不过——有一件事，索相和明相都明兄弟，让问你一声：听说，你们修河时，整治了不少沙淤的良田。这些田地，本来都是有主的，可你们却没有发还，还有卖掉的。如此官夺民田，可不是一件小事啊！”靳辅和河督府的人，一听这话，都有上火，怎么，连这事儿也传到北京了。哦，修河的时候，叫那些富乡绅们工钱，他们叫苦连天，一不，等河修好了，又想白白要回大片土地，哪有那么好的事啊？陈潢知，在这场合，自己一个布衣书生，是没有发言权的，

封志仁也说：“对对对，天一兄说得很对，不要扎着架等着挨打。我们几个这就去商量办法，晚上写好，附在中丞的折后边。皇上英明天纵，见我们知错能改，补救的办法又切实可行，还能再责怪我们吗？…”

不知，要不，靳辅会遭到什么下场，就很难说了。不过，朝中的御史大臣们，一向有站在河岸上挑病的习惯。靳辅了近千万两银，河工还没修好。说他钱太多的，奏他玩忽职守的，参他任用妖人的，批他不遵古法的，参劾的文章，一封封的送给了大内。康熙虽然知六大臣的这些病，可是，架不住说的人多了，也确实有不放心，自己又不能上京，只好派尚书伊桑阿作钦差，实地调查，验看。

计议已定，几个人连忙分办事，一直忙到半夜。第二天一早，钦差大臣伊桑阿，带着崔雅乌等人，乘着八抬绿呢大轿，前呼后拥地来到了清江。靳辅大开辕门，礼炮三声，把钦差迎迸署衙。等伊桑阿神严峻地大步走到厅上，靳辅一路小跑，跟在后边，端端正正地在厅前跪下，面对钦差，行三跪九叩大礼，大声说：“臣靳辅恭请圣安，万岁、万万岁！”

伊桑阿面南而立，代天受礼，说了声“圣躬安好！”这才走了下来，换了一付笑容，拉起了靳辅：“靳大人请起，兄弟此次奉命巡河，可是没给你带来好消息啊！”靳辅心里一愣：“啊，这就来了！”但是，他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说“靳辅才疏学浅，奉旨无状，有负圣上谆谆教导之情，信任委托之恩，倒劳累圣心焦虑不安，钦差大人千里跋涉，实在惶恐。臣已修下请罪折，烦请钦差上达天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