饥施粥饭寒舍衣。

莲落唱声中夹着满场唏溜唏溜的粥声、孩的叫闹声、母亲的呵斥声，缤纷的雪中人们端着大碗来来往往，棚里钻钻，景观也颇奇特。和珅自觉料理停当，掇了一个凳坐在席棚底下，那靴透了，换了一双的，统着手看雪，又回思今儿一天变幻不

吾侪生来命数苦，

本是盛世良善民，

“听我说。”和珅的脸上挂了霜，直了直腰朗声说：“崇文门关税用厘金余额设粥场，事前是请旨施行恩准了的。我皇上如天之仁。列祖列宗传下的规矩，凡逢饥荒灾荒，各衙通力施救，这是善举，不是崇文门关税滋拢地方。现在京里骤降大雪，各王府也都有施舍寒衣、饭的。别说是我，就是京里殷实人家富大贾开场施粥，也断没有禁绝的理。”他指着列队待的人义：“这都是皇上的良善民，或因天灾，或因家寒贫，无奈落北京。你看看他们，是何等循规蹈矩！这大雪天儿，我们在京里有茶有饭老婆孩炕，他们在雪地里衣不蔽等一碗饭吃，不可怜么？就算我崇文门不设这粥棚，他们这天气这形容儿讨饭到你门上，施舍不施舍听你的便，可总不至于往他粥碗里掺雪吧？”

我皇恤苦又怜贫，

恩施万方无漏遗…

背井离乡真可悯。

八字不齐造化钝。

“不谈这个不谈这个。”那和珅毫无架，笑：“下人说话有什么分寸？都计较起来还得了？不打不相识，你们太尊也是我的朋友嘛！格舒——那边席棚地下张杌，叫弟兄们去避雪，叫他们灶底下烧壶茶给沏上——去吧，都消消气儿，一个北京城里衙门对衙门，抬厮见的，一是要讲理，二是要和气，对不对？”见粥棚那边大冒气，知开锅了，便过去招呼：“叫开饭！今儿天冷，就这三几百人，够饱，不够再下米！”

的那个总爷带着十几个衙役站在粥棚西边，、绳、镣、铐、枷诸各刑一应俱全，一个个都是脸铁青，盯着粥棚，粥棚旁边站的是崇文门关税上的税丁，也都浑透，衣上污污满是泥浆，也都满脸狰狞斗似的盯牢了“胡总爷”一帮人，似乎都不等自己的长官来“作主”那群来趁的男女老幼都有，只一个税丁照料，排着队等粥，有几个年轻人腰里别着宰羊刀。守在粥棚门，横着看顺天府的人。三下里都是气不善，看样顺天府只要一动手，立时就要大打手。和珅赶到，已颠得一汗，几个小伙迎面上来，喝斥：“你是顺天府的？不许过去！敢拆这灶火，立时教你三刀六！”税丁们喊着“那是我们和大人”人们才给他让路来。和珅见没事，才透了大气，问：“刘全，刘全呢？他没有过来？”

那边没人应声，只那位胡总爷不屑地撇了撇嘴。

这一来，顺天府那群人顿时都了方寸，几个人接耳匆匆议论了几句，就有个衙役飞也似去了。那个姓胡的犹豫了片刻，像一怕踩到机簧的野兽，迟迟疑疑踱过来，僵僵地扫了个千儿，嗫嚅：“标下胡克安给和大人请安——方才是标下无礼，请大人包涵！大人方才的话都在理儿，可是话说三样，样样有别，贵衙门上下也忒不把我们当人——”

“公侯万代我不敢当。”和珅异常冷静，目光幽幽闪着：“只是尽我的力各应付周到就是了——我刚刚从万岁爷那里过来，要见你们郭太尊。劳烦你们传禀一声，请他过来说话！”

犹如观音甘，

人们立刻一片声鼓噪。那格舒办事颇有章法，匆忙之中还约合了十几个乞丐，就饭场里打起莲落，齐叫：

或因家乡遭旱，

或为病疾落老贫。

遍地草木施霖。

和珅没理会他牢，转面对顺天府那群衙役：“我是和珅，二等虾，銮仪卫指挥，兼崇文门关税总督，你们哪位是领？请借一步说话。”

这番话立时化解了人们森暴戾一腔怨气，顺天府衙役们不禁面面相觑。场上一片嗡嗡嘤嘤的议论称羡声：“你看人家和大人，真没想到这么恤贫怜穷的…”“谁说当官的没好人？衙门里好修行！”“妈的，顺天府的人真是吃屎长大的，不懂人事儿！”…就有人喊，一嗓“和大人公侯万代！”

真可悯，动龙心，

“刘全在左家庄，收的尸首都运那去了。”格舒说“化人场烧尸首要钱，烧一个人二钱，刘总爷原在西直门外粥场，把他叫去了！这年真日怪了，送去冻殍烧化还要钱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