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的账没法查了，我禀请桂中堂请旨，几个关长和他们的亲戚五十多人一律离位给我走人，各王府荐的人也一律开革，赶走捞钱的，留下办事的。”和砷笑“留下的人盘帐建帐，重新调差使，我和我的家四关巡视，每日两次雷打不动——这么着，棋就走活了。”

老在北京，我想你必来的，方才没见，谁知你们躲到书房去了——和砷，好啊，青金石上了！说是了崇文门关税？和亲王信里很夸你能会办事呢！”

和砷初作官的人，十分严谨慎密，不敢和二侉似的那般放肆，忙一侧陪笑：“卑职已经整顿了，四个关，每天收项在一万到一万二千两上下，内务府七，三成分。中堂，我可真是开了，这几个关里原来官、吏、税丁职份不分，竟是一锅混帐杂脍汤！收来的税有的上账有的不上账，几个人一嘀咕就私分了！内里几起人都抱成团儿，一自己私分，又盯着别人。幸亏他们自己不和，都抱成一堆儿，算私分了一个国库呢！开国一百多年，这是个没人留心的黑角儿，不知走了多少银——这些人都发透了！”

…其余如夫妻敦之事，久别胜于新婚，自不必细述。

傅恒赞赏地看一和砷，说：“还这么年轻，有胆量有识见！你没有细说，想必还有别的料理章程，回写个夹片细细说了，送军机看。且回吧，我明天歇半日，明天下午到军机当值，有要事到那里再说。”说着便二门，棠儿已和几个大丫并嬷嬷婆二十几号有脸的仆妇守在照前等着了。

和砷只腼腆一笑，拘谨地向傅恒一躬答礼，二侉笑着向傅恒一揖到地，说：“中堂爷，您这番兵回来，我瞧着比先更明豁达了——几曾见您说过这么多话？有情有理有章法——老真是五投地佩服之极！”

“一万二千银！”傅恒不禁骇然，一年近四百万的收项，自己一向竟没有留心！想了想问：“你怎么整顿的？”

棠儿一不眨盯着暗夜，思量着傅恒的话，喃喃说：“兵放忒凶险的了…小七的事来，我惊得几夜没睡，赏了老王一宅院十个家仆，还有一万两银。小吉保不肯走，要跟康儿，你回给他补个缺…你说娘娘，如今那拉贵主儿升正是准定的事了，睐主儿和钮贵主儿有那场事，往后的事繁着呢！想来一个也不敢得罪。钮贵主儿上回传过来话，说上回的伽楠香珠好，她妹也想要一串，‘请’我代买。八月十二是她生辰，得赶买来送去。这么着又怕那拉氏不受用，就是睐主儿，如今也大非昔比——一样儿三份礼，钮主儿稍厚些，恐怕才能周到了。这没有五万银是决计办不来的，方才老来我和他说过了，总归礼上要和你份相合…”

“你这官场混，不化钱米汤只情我！”傅恒笑了笑，换了正容说“那个吴尚贤动了没有？我在军中，万岁爷有旨问这件事，还问起‘二侉何许人’？我给主密折，说就是秦淮河边和易瑛一儿买古董的那个人！你看，皇商到惊动天听，你不糊！”二侉嘻嘻直笑，说：“是纪中堂不是易瑛。您把我和反贼扯一去了！吴尚贤昨儿有信到了大理，估约现在在贵，离京早着呢。”傅恒，又问和砷：“几个税关都整顿了？现在有多少人？每日能有多少厘金收项，收项归哪里？”

再说和砷和二侉离了傅恒府，两个人没有坐轿，到前门馆里吃了一顿涮羊，来时天已向黑，约好第二日下午到军机给阿桂回事便各自分手。和砷自回了驴胡同家里。这里名字虽臭，但其实是前明时的屠宰场，早已平废了盖起房，年积月累成了一条曲曲弯弯不成方向的小巷。唯其名字不雅，房价也就低。和砷此时不阔，化了三百多两银便买到两两一座大院。青堂瓦舍一都是

“这一回爵换了公爵了，”更人静时分，傅恒曲肱躺在床上，抚摸着棠儿的发说：“那年封了爵，说我们府上匾额可以写成‘’，都笑。现在成‘公’了…”棠儿偎在丈夫怀里，也用手捋理他的发辫。一别年余，偌大一个家务里外持，加着儿走，日夜煎心，她也变得沉了。听着丈夫说话，棠儿喟然叹息一声，说：“你真的看去老了。一小半发都白了…封公爵，我原也心，如今到手里，想透了还不就那么回事？安生再给主几年力，求主放你当个文华殿或者武英殿大学士，或者到毓庆当太太傅。平平安安康康健健的多少是好！…方才听你气又在问缅甸，缅甸在哪呀，有多远呀？你这人打仗打瘾了么？好好儿把康儿兄弟调理来，不一样是给皇上力卖命？”傅恒：“不是我逞，五爷是万岁爷的亲兄弟，恼起来打得他魂不归窍！这里有个理你一想就明白，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，才们钻沙偷懒歇着站岸看河涨，就你着急就你忙，你恼不恼？我并不指着娘娘挣功名，可娘娘毕竟是我傅家护法神。娘娘不在，我更得努力。说到公字上，皇上一力提我，到位极人臣，实在也只能老实拉磨拉到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