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洗把脸!”却是一口道地京腔,公子哥儿吩咐下人口吻。
这时分还会有北京来的叫化子?窦光鼐和马二侉子都是一愣。诧异着退到大铁鼎旁边静观。
那群追赶姑娘的人已拥进庙里,约莫有十二三个,都是庄丁模样,衣色却甚杂,个个都是截衫棉袄短打扮,口里呼呼直喘白气。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瞟了马窦二人一眼,冲着屋里吼道:“死丫头,识相点,快出来!”几个庄丁也七嘴八舌呼喊叫骂,口气却甚是轻桃:
“出来吧,王老五要急煞了!”
“要你坐花轿,当新娘子,你紧着往井里跳甚么?真个是——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偏进来!”
“到底是大家子调教出来的妞儿,还害臊呢!”
“这丫头是水灵,怨不得老五上火,把那二分茶山子都盘给葛二少赎她出来——”
“大家子的丫头都出落得这般标致——比葛二奶奶瞧着还俊十倍呢——不知人家小姐长甚么模样?”
“那定必是沉鱼落雁之容,羞花闭月之貌了!”
“嘴脸!看几出戏,你就成斯文先生了!”
夹七夹八纷纷议论中,王老五又大声喝道:“屋里人听着,快放人!不然老子要闯进去了!”
“是谁在这里撒野?”
草帘子一动,一个少年闪身出来,却也是乞丐装束,年纪约在十四五间,个头已是成人高低,脚下蹬一双污秽不堪的黑鲇鱼老棉头粗布靴子,一袭油渍麻花的老羊皮袍罩在身上,白花花油腻腻地毛里儿翻着,看不清里边穿的甚么裤褂,一顶大得可笑的六合一统毡帽压得眉眼很低,脸上东一块西一道,不知是锅烟还是污泥,双腿叉开跨腰而立,雪地里看去显得滑稽里透着精神——一刹那间,窦光鼐觉得似曾相识,却再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人。马二侉子也不言语,骨碌碌一双眼只是仔细打量这个少年,又不时瞟着跟出来的两个乞丐。
那少年却全然不留心众人,拧着眉头盯着王老五,不紧不慢问道:“这丫头是你甚么人?”
“我老婆!”
“老婆?”少年似乎有点意外,瞪大了眼又问“你今年多大?”
“三十五!”
“她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