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听到“不知该救谁”已是笑不可遏，此时更大笑，说：“你和太后老佛爷一定商量好了的！那拉氏，方才太后那里是不是这一说？明天杀卢焯，你好救他么？”几个女人早就知这个案，皇后和棠儿还见过卢焯，听乾隆一说，都从心底打了个颤。皇后默然良久，说：“我没想过救卢焯，那是关乎国家景运的大事，女人不能过问。我想着今年秋决的犯人，必有一等无奈犯罪的可怜没造化的，或者为亲人报仇犯罪的，我来讲情，皇上免勾，就是我救了他。”乾隆听着心里动得一沉，说：“这两人其实无可杀之心，但只国法无情。朕从来勾决他们下笔时极为踌蹰。你这是仁慈之心嘛，朕当然要成全。不过，朕还是把一个卢焯给你救。”说话间他已想好，立刻给富察氏一个顺人情“卢焯犯了死罪，也有可恕之情，你来救他。明日午初他上法场你上乾清，当众说！”

乾隆不经意地环视众人一，和棠儿目光一即避开了。随随便便坐下去笑：“说得兴兴的，见朕来又都不言声了——这是谁送来的？”他指着那包怀表问。皇后将棠儿的话转述了，又笑：“我赏了棠儿一块，还有睐娘。那拉氏既来了，自然也要赏一块。”那拉氏却不愿和棠儿、睐娘一例，笑：“主忘了，上回在慈宁，老佛爷赏了一大一小两块呢！”乾隆：“老佛爷是老佛爷，娘娘是娘娘。皇后己经说话，还能收回么！”那拉氏脸一红，说：“是婢想左了。”便忙接表谢恩。

乾隆笑：“就依你！——既然有这心愿，就推到六月二十之后再成行。这次咱们一儿奉着母后去秋猎。七月、八月，过了九月再回来。”又对棠儿：“讷亲走了，傅恒要留北京，你就没这便宜了。”棠儿不知怎的，心里泛上一醋味，说：“婢听男人说了，往后年年要去承德秋猎。婢是不会想事儿的人，畅园西边好大好大一片御苑，里边放养的樟、狍、鹿、麋、虎、豹、狼、熊很多，何必到木兰承德那些地方？说避暑吧，园里也不算，皇家苑还着了？又何必跑远路，受那轿劳顿的？”

“上乾清？”皇后吃了一惊，继而又有些兴奋，目光动一下又黯淡下来，摇：“…我不敢…那不和戏本儿里唱的，鼓儿词里说的一样了…您是圣君，他又该杀，我说什么好呢…”乾隆笑：“朕来教你，他们那些大臣，都是你的才。你殿他们都得老实跪下，怕他们什么？圣君也得贤后来！你就说——卢焯能治，能造堰，别人不来，治能防患，修堰又可田。黄河漕运几年一折腾，自有史以来平均四年天下一旱，救卢焯不单为卢焯，为救受旱之苦的人家，看他谁驳得了？”皇后心里激动，情地望丈夫一，说：“妾自然遵旨。可这毕竟带着政味，尤不愿天下人说皇上听妇人之言轻赦罪人。这么着，索跟太后说了，她老人家下懿旨刀下留人，我再去乾清说情，而且言明下不为例，皇上算是尽了孝。这么着似乎更好。”

一边向皇后蹲行礼，起笑：“娘娘今儿喜！看去是越瞧越好了！”

“你们都起来吧。”乾隆显得很轻松，用扇轻挥一下，说：“皇后是越看越见好。朕准备去承德，特地来问问，你想去不想。想去呢，三五天择日就走，得叫秦媚媚他们准备一下行装。”说着便啜茶。皇后说：“不知怎的，今年我想走走。也想请皇上的恩典，能迟几日不能？六月十九是观音圣诞，您知我许过大愿，要救一条人命，放三千生灵，广济寺已经预备下了，救命的事还没请旨，也不知该救谁，也请皇上拿主意帮我。这事办完，心无挂碍去承德，因为我还准备了己，想在承德避暑山庄里修个喇嘛庙，开光破土，我不去显得不虔诚。”

“给贵主儿请安！”棠儿见她来，已经站起，又行礼：“贵主儿好气，看去又年轻十岁，上这朵，鲜灵灵的，跟仇十洲画的那个什么画儿一样呢！”话没说完，见乾隆轻摇竹扇款步而，便闭住了。内外太监女、那拉氏见他来都已跪下。棠儿便也跟着跪了，只有皇后款款站起来。

乾隆敛住了笑容，缓缓起踱步，说：“你说的也不错，今儿朕就接了一个本，是都察院监察御史丛写的，和你说的一样，还给朕扣了一条‘狩猎娱乐’朕已下旨，说他是妇人之见，目光短浅，已经驳下去了。”棠儿和那拉氏都听得发怔，秋后狩猎，不为了玩儿为什么？棠儿见乾隆并无不快之，陪笑：“傅恒也常说‘妇人之见’。我本就是妇人，也不算什么大错儿。但天下有这妇人之见的男人也多的是，总得说个理儿才是呀！这么说那丛又了霉了。”乾隆笑：“他是言官，朕怎么能因言惩？驳他，也正为让臣工天下都知这秋猎的理。”他掏怀表看了看，说：“咱们大清自顺治爷开国，已近百年。太平日久了，八旗旗务都荒了，将怕带兵，兵怕炮响，都成了老爷兵！金川战事失利，和士卒不勇也有系。满洲人关不足十三万兵，打得李自成一百万铁骑丢盔卸甲；圣祖爷平三藩，十一省反朝廷，黑逆波遍天下，几年就平了。到先帝和朕手里，一个改土归，一个大小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