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，有粮就好办了！”范杰睛一亮，竟扑到一个粮驮上，抚地用手挲着布粮袋，有些气短地对方劲：“现在最要的是赶给傅中堂往太原报信——原来牒报不准，贼势浩大，我们中了埋伏，血战到此，困守恶虎滩待援！你、我，还有胡振彪三个主将都在，总算扳回了局面，还好向朝廷持。”

“回军门话。”那军校禀“共是两千九百三十八名，已经恢复了建制。只是没粮，有的饿了过去。伤号也没药。”

话音刚落，便听周匝各山各峰号角声起，随着画角彼此相应，隐隐起了擂鼓呐喊声，若起若伏若隐若现，似乎很远，又似乎就在附近。不清是多少人。这幽幽的呼应声缕缕不绝，更给这晦渐的恶险滩平添了几分森恐怖气氛。方劲过来说：“范军门，此地不是久留之。敌人既把我们放来，肯定是绝路。派去送信的也难保中途不事。我们缺粮，更不能死守。现在最要的是赶派人探路，我们带的图志是顺治年间不知哪个活宝绘的，一用也没有！”

范杰看着这对难兄难弟，心中陡然起了杀机：兵败白石沟机宜失当，朝廷总要追究这笔账的。自己是主将，责任推诿给谁？这两个岳钟麒旧，本来就和自己不睦，焉知不会异同声攀咬自己？他思量了一下，四周看看，到都是正在寻找队伍的散兵游勇，自己边的亲兵也都没回避，此时断然无法下手，且自己见死不救已有不少人亲见，再恩将仇报，此刻最易激起兵变…范杰收敛了杀心，见清人数的军校回来，便问：“下怎么样？”

吾曾行蜀，亦曾过娄山。而今经此地，始觉落心胆！标天、幽谷中怪盘旋。即当亭午立千仞古井间，日月光难见！虎蹲狼踞石飞瀑、袅袅如霾烟！知否知否？此为天下第一滩！

上，簇拥着范杰向西南一阵急奔。直到恶虎滩谷，完全避开石阵，才略略了一气，此刻败兵已如般跟着涌过来，一个个汗血，相携相扶着下来，竟如逃荒叫一般，全然没了半章法。

“日他祖宗八辈！”胡振彪一睁就骂。“整日价得呱呱的，事临床得唰唰的！张广泗——算你妈的什么‘名将’！”说着一翻别转了脸。“胡大哥，是我。”方劲知他这是谵语，轻轻说。又从怀里取一块面饼“我是方劲…不拘怎的，现在我们还活着。你先吃东西…”胡振彪这才清醒过来，回看了看方劲，突然嘶声嚎：“方劲！我兄弟跟了张广泗，真是倒了血霉！”

“快，分去打听方劲下落！”范杰满脸污垢、满油汗站在滩。恶虎滩，四面环山，皆是天绝。蔚汾河、界河、漪河三条河怒狼滔天地从三峡谷中挤这一百多亩方圆的险滩，势从落下，犹如半躺着的瀑布发令人恐怖的轰鸣声。在滩互相织着，形成了一个环形，中间被冲成一个石滩。不知何年何代冲下一块大的虎斑怪石。虎虎蹄俱全，耳目亦依稀相似，偏着脑袋，狰狞地望着北面驿。南驿和北驿隔滩相望，中间早已没了桥，白茫茫碧幽幽的河盘旋淌。景观煞是吓人，却不甚，不少兵士站在平缓的中洗涮，也不过到腰际。南边驿却被一排木栅门挡住了，门旁石上凿着“驮驮峰”三个颜大字——驿竟是绕驮驮峰东麓半山向南而去——大字旁不知哪个墨客在石上提着茶碗大的字：

“路当然在南边。”范杰绷着脸，突然一笑“山贼这玄虚，是疑兵之计，他的兵都用到北边堵截我们了，现在是要调到南边再堵。

“叫各营到这里来领粮，”范杰冷冷说“告诉各营主官，这四千斤粮要维持四天。派几人回原路，拖些砸死的，还有散落的粮，统统回来。告诉大家，救兵三天一定到达，过这一阵，飘几个山贼翅难逃！”

后还有题跋，却瞧不清楚。范杰虽识几个字，此时也没心绪，只觉满目凄惶。正没奈何，谷一拨人又到，方劲带着四十多个残兵回来。这群人几乎个个带了箭伤，缠裹脸、束勒臂，却是包扎得还好，最难能的是还牵了二十多匹运粮的走骡，一个个疲惫不堪踽踽而行，了恶虎滩。

方劲听他说话，心中升起一阵寒意。三百余人陷在箭阵石雨中，杀开血路与大军会合，只剩下不到五十人…范杰这个主将指挥无能，没有一句自责，没有一语相，只是庆幸“主将都在”真不知张广泗凭什么看中了这个活宝来压阵带兵！他咽了一苦涩的唾，没言声走到昏昏沉沉靠着大石的胡振彪，俯坐在旁边，轻轻摇了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