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风云（三上）

寒风卷着单薄的水汽，穿透帐篷，将touding上的电灯泡chui得摇摇晃晃，忽明忽暗。

“该死！”正借着灯光阅读电报的九十三团团长祁威低声诅咒了一句，将大红se的派克钢笔狠狠地拍在了杨木桌子上。（注1）“我这就去机修班那边问问，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，居然连个灯泡都装不好！”正在帐篷角落里整理文件的邵参谋赶jin站起shen，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，一边迈动双tui往帐篷外跑。

“回来！”团长老祁大声喝住了他，双眉jin皱“风把电线chui松了，关那几个机修工什么事情？！该睡觉就赶jin睡觉去，你别总给老子添luan！”

“哎，哎！”胖参谋邵雍mapi拍到matui儿上，苦着脸，怏怏地回应。“我，我不是担心团长您的shenti么？再说，灯这么晃，您也无法安心chu1理公务啊！”“让勤务兵把ma灯点好了拿进来！电灯就关了吧，正好还能给发电机省点儿汽油！”团长老祁又横了他一yan，不耐烦地吩咐。

“是！我这就去！要不您先闭上yan睛歇会儿？！我顺便再让伙房给您端碗醒酒汤来！”胖参谋邵雍答应着，满脸堆笑。

团长老祁挥挥手，算作回应。然后将shenti后仰，靠着椅子背儿闭上yan睛假寐。他不喜huanyan前这个feitou大耳的家伙，但是却无法将此人从shen边赶走。给连以上作战单位都pei备专门的政工干bu，是北路军的一大特se。如果不是为了缓和与阎司令长官的关系，此刻邵雍的tou衔应该是政治chu1主任，而不是什么情报参谋。（注2）耳畔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，门开了一下，然后又迅速从外边关得jinjin。feitou大耳的家伙虽然不招人待见，yan力架却非常好，非常懂得揣mo领导心思。不像他麾下那些老弟兄，大多数都是一genjin，除了打仗，其他什么都懒得懂！

想到麾下那些老弟兄，他又忍不住轻轻地叹气。都是从自己当排长时就在一个战壕里tou打gun的生死之jiao，这么多年互相扶持着走下来，彼此间的关系已经早已不再是简单的领导和下属。他们是他老祁的后盾与依仗，而他老祁，则是他们今后继续向上攀爬的绳索与扶手。他们仗打得英勇，在战场上表现chuse，他老祁在师bu那边，乃至傅长官面前说话就有底气。反过来，他老祁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赏识，手下的老兄弟们也能继续跟着百尺竿tou更进一步！

可是一些老兄弟，今天在酒桌上的表现却无法令他满意。也许是因为他们反应太慢，跟不上自家团长的思路。也许是因为他们只是想zuo一个纯粹的军人，不想招惹政治上的是是非非。然而无论是上述两zhong情况当中的哪一zhong，他们未能在他需要的时候，提供恰当的支持。只有上tou派下来的邵参谋，无论是chu于溜须拍ma也好，或是chu于对当前北路军he心政策的gan悟，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这个团长的shen边。

光懂得打仗的军人，不是一个好军人，至少不是一个好军官。时代不同了，对军官的要求也不一样了。如果再来几次像今天一样辉煌的胜利，他老祁的肩章，早晚会由红se变成金se。而到那时，老兄弟们里tou，还有几个人能跟得上他前进的脚步？！如果他们都不能再继续跟他同时上进了，谁来继续为他老祁充当底气的来源？靠邵雍这zhongtou脑极度聪明的后来者么？这zhong人，又怎么可能让他用着放心？又怎么可能赢得弟兄们的支持与拥dai？！

麻烦，无法解决的麻烦。会打仗的偏偏不懂得政治，懂政治的偏偏又不会打仗？！九十三团一千好几百弟兄，怎么偏偏就找不chu一个文武双全，又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来？你看看人家张胖子，也是一样的虎背熊腰，却不但能tiao上ma背冲锋陷阵，tiao下ma背后就立刻变成一个gun刀rou，谁也甭想算计到他。还有那个新来的方国qiang，说起话来冠冕堂皇，义正辞严，心里的算盘却噼里啪啦打得门清。还有，还有那个浑shen上下tou透着一gu子傲气的赵天龙，表面上三gun子敲不chu个pi来的老郑，也都不是好惹的茬。还有，甚至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报务员“礼拜唐”都和九十三团的报务员们不一样。被小鬼子蓄意破坏掉的汽车，经他之手一拆一凑，就变成了简易发电机。拉gen线再吊上车tou灯，指挥bu里就被照得像白昼一般明亮。

touding上的电灯陡然亮了一下，然后悄无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