炊事班长把一个比拳大一些的馒递给了郭金泰。

战士们不情愿地后撤了几步，离开了馒筐。

战士中的愣青和带来抢馒的愣小，已绾起袖动手动脚了。

“你小敢动馒，看我不一拳…”

抢饭的人群也突然收住了脚步。

人群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，只是悄悄地把步放缓了，一副副毫无表情的面孔，好像在说：饥民不畏死！…

人群在近，近…

人群拥到战士跟前了，打的一个愣小昂首走在最前面。

郭金泰走到两个盯着他手里馒的孩跟前，、蹲下，把馒一掰两半，分别到那包着骨的小手里。两个孩地各攥着半块馒，贪婪地直咂。孩的母亲哽咽着说：“妞儿、儿，快给大大磕！”

“站住！”战士们吼着。

战士们醒悟了，纷纷汇拢到馒筐前，组成了人墙。有几个战士还起了枪。

每月吃四十五斤粮的地方，在老百姓里，这就是天堂啊！然而，谁能晓得，饥饿在威胁着百姓的同时，也在折磨着军队！那当，挨饿最凶的是把“亩产万斤卫星”送上了天的农民，而连队的战士大都来自农村。辘辘饥不时提醒军属们，队伍上有每月吃四十五斤粮的亲人！于是，家属纷纷来队，一批又一批。连队告急，上级规定：不、战士的亲属，每年只能来队一次，人数不得超过两个(儿童)，住期不得超过七天。规定归规定，仍有人拖儿携女而至，你忍心赶他们走？饿得没法呀！这一来，战士每天吃到肚里的粮实际上还不足一斤。

郭金泰走到乡亲们近前，想说什么，咙却一下哽住了。站在他面前的是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，是赤、瘦骨嶙嶙的孩童；那一张张菜的脸和绝望、呆滞的目光，使郭金泰的睛了。人，最大的念莫过于求生。当初，自己扔下锄耙跟上队伍，不也是为了有碗饭吃吗？…这是被上了绝境的饥民啊！可他们没有去抢粮库，没有去抢商店，只是到被认亲人的队伍上来讨饭吃…

正在施工营建的双大功营的战士们，天天要采石、运砖、砌墙、架梁…劳动繁重却又不果腹，一个个勒腰带着。饥饿在摧残着人们的的同时，也在磨蚀着人与人之间应有的情。历来是“军事共产主义”的连队也不敢“共产”了。战士们为饭多饭少、馒大小不时发生龃龉。各连不得不从各班两名战士到炊事班去监秤，个个馒要得一般重，低都不行…

“住手！”

“放下枪，闪开路！”郭金泰厉声命令。

刚收工的战士们愕然了，不知了什么事。

一声断喝，在连里指挥施工的营长郭金泰走工棚。

郭金泰猛地把两个孩搂在怀里，泪刷刷地落下来…

这天中午，一幕令人终生难忘的活剧发生了：“渡江第一连”炊事班把一大筐馒刚抬到营建工地，突然发现从龙尾村拥了百多男女老少，般地朝工地漫了过来。

“他们是来抢馒的！”不知是谁喊了一句。

两个孩“扑通”跪在了郭金泰跟前。

战士们也落泪了。一神圣的情在这一瞬间复苏了。他们默默地领属于自己的那个馒，一一分送到乡亲们手里…

他转过去，声音喑哑地对炊事班长说：“把我那份粮拿来…”

那阵，双大功营刚从半岛北的雀山一带，移防到龙山，在离龙尾村三里远的山沟里建造营房。郭金泰已是该营营长。当时，饥饿威胁着全国，上下都作难。上级非正式传说，连主席都不肯吃了，他和周总理都吃窝窝。而连队战士的粮定量一两不减，仍是每月四十五斤！听到这些，战士们动得泪盈眶。

“再不站住就开枪了！”有的战士拉响了枪栓。

“就是要吃，该杀该砍随你们！”

军民对垒，一场“馒争夺战”一即发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