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替人垂泪,元靖一夜末眠,愁眉不展地望着罗帐中被长发缠绕的苍白倦容,只见她额头沁出颗颗豆大的汗珠,看来她在梦里已经知道噩耗了,才会睡得这么不安稳…
毛巾浸了浸水,然后拧了一拧,走回床边,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珠,不料还是惊醒了她。
睫毛如廉卷起,两股大海般的深情流泄出来,元靖心头一怔,眼眶一湿,喉咙一梗,他像是吞了一颗石头似的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脸色好难看,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“没事,白大夫说你受了惊吓,需要好好静养一阵子。”
麻子公主摸着肚子问:“胎儿有没有怎样?”才两个月的身孕,摸不出什么。
看见她的眼中充满母爱,让元靖看了十分不忍。
虽然早就料到她一定会问,骗她的话已在肚里翻江倒海,涌到嘴边,但不知怎地,唇齿间彷佛筑起了一道高坝,挡住谎话。
他踌躇良久,渐渐地改变了主意…
以目前的情况看来,实话会要了她的命,还是说一半实话一半谎话好了。
“你听了别难过,胎儿没保住。”元靖鼓起勇气说道。
“啊…”麻子公主哀叫了一声,泪水潸然落下。
“别难过,我们很快就会有下一个孩子。”他搂着她说谎。
老夫人也一夜没睡,冒失地闯进来。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骗她!”
“娘,有什么话以后再说。”元靖以目光恳求娘,别在这时节外生枝。
“现在就把话说清楚。”老夫人拉开圆凳坐下,一副打定主意不肯离去的模样。
“娘,你看贞儿现在正虚弱,算我求你饶了她一命。”
老夫人毫不理会地继续说:“不孝有三,无…”
“娘──”中气十足的一声,蕴涵着警告的意味。
麻子公主从他怀里挣脱,仰着脸问:“你是不是有事瞒我?”
四目相接,见她眼角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,元靖心头一恸,木然无语。
眼里的疑云越来越多,一阵冰凉透骨刺心,麻子公主整个人恍惚了起来,身体彷佛要往海底沈下去一般,急欲抓住一根浮木撑住,却抓到他的手臂…怎么他也是全身冰冷?
她猛然一惊,直觉事有蹊跷,吸了口气,稳住心神地问:“元大哥,你怎么不说话?”
长痛不如短痛,老夫人为自己要说的话,找到合理的下台阶。
但在说话之前,仍不免做作地哀声叹气一番,彷佛她是迫不得已扮黑脸、扮罪人,而不是绝情。“白大夫说你伤了骨盆,从此再也不能怀孕。”
闻言如山崩地裂,麻子公主崩溃地倒在他怀中。
“不会的,我会逼寻天下名医,让你恢复生育功能。”
“万一治不好呢?”老夫人的话比见血封喉的利刃更让人痛苦。
“娘,你别说这种丧气的话。”元靖声色俱厉,眼里迸出怨恨的火光。
“未雨绸缪并没有错。”老夫人不满地瞪视回去,但声音却出奇地平静。
元靖直截了当地说:“如果老天注定我这辈子无后,我认了。”
“你认命,老娘不认命!”老夫人捶胸跺脚。
“那就收养好了。”他退而求其次。
“不是元家的种,我不要。”老夫人不为所动地坚持。
元靖缓颊地问:“娘,你到底要我们怎样做,你才会满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