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那次关于她丈夫的对话。她是有意在以那种方式在逃避伤痛。
“自娱自乐吧。不然还能怎样!”顾盼辉耸耸肩“我的女儿太聪明也太敏感,怎么能把我的悲哀传染给她。这也是不公平的,死者已矣,该为生者多考虑。”
与这个女人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。印象中她有点像搞笑人物,至少是个做事不经大脑、疯疯癫癫没有妈妈样的母亲。却没料到那只是她的面具“你很爱他?”
顾盼辉转头,神色已是说不出的凄然“爱他?我为什么还要爱他?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。说好了会照顾我一生一世,不会比我先走的。言犹在耳,他却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逍遥。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忘了他!还爱他个屁!”她不介意自己在陈峻极的面前说脏话,也不介意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。因为她原来就不坚强,但最没有权力软弱的就是她。因为有三个家庭需要她用笑脸来支撑。久而久之,她也习惯了这副面具。但今天故地重游,她才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真正地痊愈。
陈峻极从不知道会有哪一种悲哀是以此种方式来表达,或者只有这种极致的悲哀。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会有这样一种深沉的爱情。从这个角度来讲,她死去的丈夫还是很幸福的。忽然间陈峻极竟然开始羡慕起那个死去的人了。
发泄过后的顾盼辉又平静了下来“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。天真的不会塌下来。依你的年纪和生活经历,你的表现有些反常!”现在的陈峻极看起来出奇地颓丧和软弱,像个未经历过风狼的毛头小子。或者真的是个银样腊枪头,怪不得连婚姻也要受制于人。
陈峻极听出了她的画外音,苦笑了一下“没错!我的骨子里是个软弱的人。也的确连拒绝包办婚姻的勇气也没有,还要我弟弟想个馊主意出来。我和弟弟从小到大是在爷爷的教育下长大的,天性使然,最终屹极的反骨让他彻底摆脱了爷爷的钳制,而我彻底地成了爷爷的应声虫。没有自己的思想,一切以爷爷的意志为意志。忽然间这个天就要塌了,就好比一条狗失去了主人,没了效忠的机会,更无法摇尾乞怜了!很奇怪的论调吧?一个有可能出狱的囚犯对于外面的自由却无限惶恐,巴不得在那个牢笼里囚禁一辈子。”
“可以理解。但你终将摆脱这种束缚,也终将习惯这样的自由。”顾盼辉站起又活动一下筋骨,寒气还真不是普通的逼人。
陈峻极见状脱下了外套递过去“你穿上吧!”
“不用。我若着凉感冒无所谓,而你没有感冒生病的权利!”顾盼辉搓搓双手,很理智地拒绝了。
虽然知道她有理,但依然不想她冻得发抖“我车里有件外衣。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!”
没多久,陈峻极跑了回来。不但拿来了外衣,还买了食物。把休闲外套披在顾盼辉的肩上,又递过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“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这个卖。”他笑着剥开了一个,热气升腾,香气扑鼻。
咬了一口“唔、唔…好甜…不错!”他口齿不清地边吃边赞。
顾盼辉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衣饰光鲜的男人啃烤红薯。原来他不过是个普通人,有着普通人的喜乐,有着普通人的软弱。原是自己把他们这样的人超人化了。她剥开红薯,金黄的颜色果真诱人,入口齿颊留香“难得有烤得如此香甜的红薯!”她也不住地点头。
“可惜你们家陈不染去睡了,错过了一次享口福的机会!”陈峻极想起了那个小馋猫,不禁笑起来。
“千万别说漏了嘴!否则会被她念上一个星期的!”绝不是危言耸听。顾盼辉十分正式地警告着。那个小妖女的馋嘴程度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连她这个当妈的也自愧弗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