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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二十年后江南
她叫秋桐。
见过秋天的梧桐吗?
盛夏的梧桐枝繁叶茂,洋洋洒洒尽是nong1绿、墨绿,风chui过,cu犷而奔放;秋日的梧桐却是叶凋枝残,虽是迎风ting得一shen骨气,依然难掩shen影萧瑟,脱不去寂寥gan伤。
当初为她起“秋桐”这个名字的人,并非经过一番细心考究,只不过是口tou一声,随意唤着,一如:小巧、如意、琴儿、瑟儿、梅香、chunju…秋桐。
但是她喜huan自己的名字,接受nu婢的shen分,甘心将由小至大的青chunliu光全付chu在这朱门大院里…“秋桐姐姐!秋桐姐姐!”小丫tou十万火急,心慌意luan地一路呼唤而来。“原来你在这儿…糟糕了,老夫人又大发雷霆了。”
“别慌,chuan口气再慢慢说。”秋桐娟秀姣好的脸庞浮起一朵温柔的微笑,手中的竹扫帚已将一地梧桐落叶扫成一堆,准备待会儿好让老长工装进麻袋里当灶下的火zhong。“老夫人怎么会发脾气的?是不是谁碎嘴,又把生意上的事说给她老人家知dao了?”
小丫tou闻言,登时佩服不已。“秋桐姐姐,你怎么知dao的?刚刚就是账房司先生来了,老夫人才会发了那么大的脾气…吓死我了,我还以为老夫人会气得把手中的茶碗往我tou上砸来呢。”
秋桐的笑容消失了,低声dao:“我明白了。”
老夫人想必是看到那赤字连连的帐目了吧。
“秋桐姐姐,你等会儿进去可得当心点啊,我瞧老夫人这次气得不轻,她一定会找个人发这顿气的。”小丫tou打了个寒颤,嗫嚅着说:“很高兴我不是那个倒霉鬼,可我也不想你变成这个倒霉鬼呀。”
“什么这个那个的?”她倒是被小丫tou逗笑了。“放心,我也不舍得让老夫人砸破我的tou,那还得浪费钱请大夫来治伤,不划算。”
小丫tou想笑,却又忧心仲仲。“秋桐姐姐,这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有心思说笑?人家真的很怕你被老夫人责罚呀。”
“你帮我跟季伯说一声,请他记得把这堆落叶收拾进麻袋里。”秋桐吩咐她,不以为意地一笑。
“喔,好。”小丫tou看着她从容离去,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是多心了。
虽然秋桐姐姐看似温温吞吞,说话从不拉高声线,也没大过声,但是若说天下间还有谁能够制得了老夫人,也就只有她了。
园子很大。
虽然是秋天,但四chu1仍然可见hua木扶疏,小桥liu水的痕迹;说是痕迹,是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和多chu来的心力细细修整维护这宽大辽阔的豪门大院。
曾经这里有不下百名nu仆穿梭,专司培hua的、剪叶的、修缮的、烧饭的、湖茶的、拂尘的…应有尽有。
可是这些年都风liu云散了。
秋桐褪se的浅绿绣hua鞋踏过长得太高了的杂草,心下不免盘算起,等晚上服侍好老夫人歇觉了以后,或许该偷偷地来割一割这儿长得luan七八糟的野草,才不会又绊倒了季伯。
她已经损失不起这位忠心耿耿的老长工了。
绕过秋意瑟瑟、四方苍凉的园林,她走近那栋气势巍峨庞大依然的主屋,远远就听见了刺耳的摔杯砸碗声。
“都是一堆蠢材!我温家是何等显赫又何等的财雄势大?谁会笨得不想同我们温家zuo生意?
你别以为我老了,就看不chu你欺瞒蒙混,上下其手的狼子野心…你、你ma上给我收拾包袱gunchu去!温家不缺你这该死的废wu…咳咳咳…”那尖锐霸气依然的苍老声调火气狂炽,却敌不过那止也止不住的chuan咳声。
秋桐脸se微变,急急快步奔了进去。
丙不其然,大厅里一片狼藉碎裂,惨不忍睹。
只是老夫人ti气不衰,还有力气砸东西…匆匆一瞥,她倒安心了许多。
账房司先生也是跟着老夫人几十年的老人了,尽管面se如土,只是老泪双垂地杵在原地,动也不敢动,走也不敢走。
“老夫人,您又把nu婢特地帮您熬的葯汤全都给泼了不成?”她走近震怒中的苍老母狮,语气温和得一如初生的白兔般浑然天真,玉手轻轻握住温老夫人手中jin指着的汉玉碗。门还有,您明明答应过,这昂贵的汉玉碗只能拿来敲我这不知天高地厚、自以为是又妄自尊大的丫tou,可您怎么又食言了?司先生的脑袋有我的好砸、好解气吗?”
不知怎的,她那不愠不火轻轻巧巧的几句话,登时让那只dai着鸽dan般大小冰zhong翡翠戒子的枯槁老手一松,温老夫人嚣张跋扈的愤怒嘴脸顿时ruan化了下来。
“哼!”饶是如此,温老夫人还是轻蔑厌恶地撇了撇嘴角,狠狠地瞪了她一yan。
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?我还要你这死丫tou来劝?我就偏砸他的tou,你能拿我怎的?”
“是是是,好好好,您想怎么砸就怎么砸。”
她笑意甜得如兰似馥,好脾气地dao:“不过您葯泼了没有?若真是泼了,那咱们说好的,我可得再多煎两帖给您服下,而且这回喝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