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劫狱？”

谢慕白刹时心一震，心里面像是被羽搔着，又像是被一双手拧着，心早已不知漏了几拍。

“好了好了，”他慌忙摆手打断她“没有人要你面思过，你怎么越说越委屈？”

珂珂一时笑也不是，气也不是。

哦，不，不是的，她还是她，还是那个胆极大，脾气极坏，个极为固执的九公主！

果然，珂珂理所当然地：“你若逃了，我自然是跟你一块儿走。”

谢慕白边说，边摆手。

“谢慕白，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作生死与共的朋友？”

珂珂两望着他，一脸严肃“我知你无辜，但没法让你堂堂正正地走这间地室，明日即是问斩之期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。”

她怎会…比他还要狼狈？

“你没有吗？”谢慕白凝眸，摸摸下“我怎么觉得，你角那些亮晶晶的…啊，对了，肯定是灯光，这里一直那么黑，突然现灯光，闪得我老人家，看什么都亮晶晶，晶晶亮。”

“我哪有觉得委屈？”珂珂愕然蹙眉。

“从小，我就渴望嫁给一位英雄，可以让我敬重、仰慕。无论在何时何地，他都可以给我最好的保护，无论在何时何刻，都可以为我指引正确的方向。”

“有何不可？”珂珂双眉一挑，幸好此刻背对着灯光，他看不到她脸上如霞红。

她气再气，然后，扬脸，绽一朵几不可见的微弱笑“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，因为我总不认同你的看法，因为我太任、太自以为是、太…”

她，原来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么？

她知不知？她到底知不知呵，这么轻巧随意的一句话说来，是会付怎样艰难的代价？

想到上次他推她下车，她心里更仿如烧了一团无名火，所有的担心委屈自责难过刹时都化作泪无声落。

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？”

“你要知，我从这里跨去就不再是什么大学士，也不是状元郎，我也不可能仗剑江湖，快意恩仇，也许，我会被官府追杀，四东躲西藏，无一容之所，也许，我无力谋生，最后像野狗一样死掉。这样，你还会放弃公主的尊贵，而随我狼迹天涯？”

谢慕白看她半晌，俊脸上泛薄薄的浅笑“原来，你还是这么…可呵。”

没好气地睇他一，抖开手上长串的钥匙。

牢中好静好静，只有灯罩里燃烧的烛偶尔爆一星两火，毕卜作响。

谢慕白心狠狠一扯，一悠然的怜惜便那样掐痛了他的心。

是，是可，是鲁率直的可，是直言不讳的可，是一往直前的可。刚刚那一刹，他差错觉，以为前憔悴如斯的女已不复当日憨直鲁莽的个。

她这样堂而皇之、大大咧咧地走来，是不打算置事外了？

这人哪，再悲郁的心情，被他这么真真假假的一搅和，哪里还维持得下去？

珂珂垂眸，半晌，叹了一气“对不起。”

谢慕白言又止，苦笑连连。就是这样的呀，一直都是这样的，有许多事，许多话，他不能细想，一想，便岔了路，便显得他自作多情了。

这几日，无论多么艰难，无论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与责难，她都没有哭。可是，这一刻，望着他依然内敛、藏拒的黑眸，她却只觉得心酸。

谢慕白摸摸鼻又摸摸下“可是可以，不过…我若逃了，你怎么办？”

他呀，都什么时候了？还、还说她可？

谢慕白又慌又急，望着她执拗而又气恼的表情，第一次尝到拙的滋味。

珂珂弯钻了去。

珂珂心里，不是一直藏着一英雄的影么？那不是他，不是他呵。

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了的吗？假如不能相，便一辈的好朋友。一起携手同老，一起度过漫长而又无聊的岁月长河。

这些，他都忘了吗？

她哪里可了？

“你吗？”

钥匙锁孔“喀”一声开了，两个人心俱都一。

嘴角撇开自嘲的轻笑“我知，你还在怪我，你怪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跑去外使行，累你落得今日这下场，你怪我没有好好尽力，不能让你堂堂正正地抬人，而必须躲躲藏藏，一辈不能见光。你还觉得，我跟着你只会让你受累，我没有办法一个让你骄傲喜的妻，甚至，连朋友的立场都无法站得。”

幽的一片墨黑，衬着抖颤的一灯光，看起来像鬼影一样。

珂珂稳住紊的心。

“珂珂，珂珂…”手指从铁栅内探来，挲着她冰凉的双颊“很辛苦么？”她其实，可以不必承受这些的呀。

珂珂皱眉，死瞪着他，目中有着愤怒受伤的情绪。到了这个时候，他怎么还可以说这样无情的话语？

她害怕了么？内疚了么？棱角已被挫折磨平了么？

“珂珂我…”不是这样的呀，他本不是这样想的。

她只拿他当朋友，只是朋友——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