袱“小二,你可得多给我师姐倒点开水喝,要不然这又冷又饿的怎么睡得着呢?”说完便笑嘻嘻地跑掉。
妙清却只摇头苦笑“咱们的车夫要照顾马车,还要请小二哥多送一床被子去马房,再烫壶好酒给他。多谢了。”递上碎银,妙清看着店小二离去,默默坐回桌前。
厅里静悄悄的,二楼偶有微声,也转瞬即逝。客房大多熄了灯,只有正对着她的那间房还亮着灯。灯光昏然,在暗夜里燃着温暖。
妙清伏在桌上,虽然疲倦,却未曾真的睡熟。隐约听得箫声,宛若轻风拂过竹叶,吹过桦林,竟觉出一种壮志未酬、英雄失意的悲怆凄凉之意。恍惚中又似重回雁门,身处塞外荒漠,漫天黄沙转眼却又化作铺天盖地的白雪。狂风呼啸,雪片如羽,而她,却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天地之间,彷徨若失…泪眼模糊,纷飞雪中现出翩然欲去的白影,那清逸如竹、飘然若云的背影。她痴痴傻傻地瞧着,在那身影远去之时惊惶急叫:“师父——”
乍然惊醒,竟仍是一片空寂,仿佛那箫声真只是存在于她的梦中“原来是梦。”她喘息着,才觉颊上微凉,竟然真的流了泪。苦笑着拭去颊上清泪,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似乎一直未曾熄过的灯光上。莫非那吹箫之人就是那房中人?正想着,那灯突地熄了,桌上昏暗的油灯也晃了晃“扑”的一声灭了,厅里便陷入一片黑暗。妙清呆了一呆,也不去摸店小二临去时留在桌边的火石,就在黑暗中坐了一夜。
天未大亮,妙清就要起程。璞玉有心反对,但见妙清冷着一张脸,几个师姐又不帮腔,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天色朦胧,雪色清冷。到了马房,就见那车夫靠着车辕,一双眼只盯着旁边的马车。昨个夜里天暗,未曾细看,今早瞧清了才知那马车的气派与华丽。别说那漆着金漆、垂着流苏、绘着图腾的车厢,就是那拉车的两匹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,难怪那老实的车夫直瞧得眼红。
瞧见守在车旁的壮汉,妙清含笑颔首,璞玉却不禁上前对那马车啧啧有声,又笑那汉子“咱们又不是强盗,还会抢了你的不成?哪儿用得着那么紧张呢?”
那汉子皱眉,也不瞧她,径直走到妙清跟前“我家公子叫我转告师父。说是乡野小店,未曾料到竟遇着知音,也没带什么好东西,这支箫就赠予师父做个见面礼。”
不光是璞玉瞪大了眼,就连妙清也感惊讶,一时无法开口。等到那汉子把那管湘妃竹制的长箫塞到她手上,才惊觉道:“能听公子雅乐,已是三生有幸,贫道不敢再受公子礼物,还请…”
“师父是瞧不起我?”车里传出的声音分明是带着笑,声调却是平淡如水。就因这样的平淡,不一样的声音也觉出三分相似。
“贫道不敢,只是贫道不谙乐理,只怕有辱这支竹箫。”
“不谙乐理?”声音带了几分惊讶,却随即大笑出声“你听听,张生,解我箫声,知我心意者竟是个不懂乐理的道姑…”
寒风拂过,锦帘微动,流苏下晃过一抹明黄。
妙清心中一动。突听一声清叱,那马车竟长驶出门。手中拿着竹箫,听着远去的笑声,妙清只模糊地想着师父可不会这样笑。
那头璞玉已冷笑出声“师姐到底要不要上车啊?莫非见了这知音人就忘了师父吗?”
妙清虽然淡然,听了这话也不禁变色,怔了半晌,转过身却是什么都没说。她自觉心胸坦荡,无愧于心,却没料到她的沉默看在有心人眼中根本就是心虚,以致酿出一场风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