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命换取阿渔的安全；我愿意偏窄的自私，可以原谅他一切的过失，包括他偶尔的“风”只要他活著，只要他活著…面对统治人类生命的宇宙，面对奥秘莫测的大海，我一遍遍地祈求著，祈求著。

初三这天清晨，一辆警车停在门，警员先生拉著一个衣衫槛楼、目光呆滞的女人走上二楼。警员先生说他们是昨天晚上在淡一条破船里发现惠如的，搜索她的包找不到任何证明文件，她又不肯说自己住在哪里，只有暂时收留在派所里，后来和总局联络才知你们报了案，今早就送她回来。

日一天天过去，惠如逐渐变得苍白衰弱，神也日益恍惚，她开始自言自语，时时拿小李的衣服，一件件抖开又折好，洗了又晾了放回去。象一个有怪癖的女人一样，总是抱著小李的鞋，尤其一双她陪小李去订的短靴，象抱著婴儿般地楼在怀里，谁要是劝她放下，她都怪嚎吼凶目以对。

“不要说了！”惠如捂著脸；急冲屋里死劲摔著门，在屋里扔东西，我向琴姨歉然地看着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
街上到充满著过年的气氛，何家却陷在凄凉的黑暗之中，小李的父母也到台北来等消息。过度的悲愤和失望、使得亲家间的不满与间隙达到了，在哀叹之余，开始指责对方，推诿责任，小李的母亲说是惠如克死了她儿，琴姨也反相讥说都是小李害惠如这么年轻就当寡妇，到最后竟然连我也被骂去，说他们是我介绍的；真是打哪儿说起呢？

惠如却吃吃地傻笑，抱起小李的靴，慢慢蹭回屋里去了。

找遍了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，我甚至打电话给黄树楠。平时觉得台北是个小地方，如今却发现它真是大得惊人，何船长甚至到派所报了案。

“是小李的船失踪了，我知，我知，是我害了他…”

琴姨千恩万谢地谢过警员先生，扶著意如屋，只见她手劈上有伤，衣服是又脏又；赶忙拿了条巾要替她，她一偏不予理会，弓起拼命扯自己发，一会儿放声大哭，一会儿又纵声狂笑，琴姨端来一杯要送给她，冷不妨被她一把打翻，跟著擒住琴姨的手臂放嘴里，狠命地咬住，牙齿陷在琴姨雪白的肤上，渗了血丝，琴姨疼得泪，惠如却依旧不松；何船长冲过去，用力给了惠如一记大耳光，打得她踉跄后退，琴姨接到地上缩成一团，疼得直不起来。

下午两，电话铃又响了，我一跃而起抓著电话，心得要冲腔。

何船长颓然地跌坐在沙发里，双手在发里，垂下，无声地叹息著，忽然，我发现他的发竟然全都变白了。

中午，陈太太煮了面端来，谁都没有胃。

爬回三楼，我觉得全发疲倦之极，往床上一例浑的骨象全散了似的，竟然闭上睛眯了一会儿；很快的，又象想到什么般地惊醒过来，想起有一艘油在墨西哥湾附近失踪，脑里立即一片紊，赶忙坐起来拨个电话到公司，结果只有更令人沮丧，不但证实了真是“洋”连失踪船员名单也查了来，大副果然是李力。我想起有一回小李开玩笑说他们船的人是“以船为家，娶海为妻”大海是他们最亲呢的新娘，最接近的人，还说他将来死后要葬在海底，躺在海的怀里…想到这些，更令人不寒而栗，小李他真的了大海的新郎？真的接受了他的妻？远地享有它拥抱它了吗？

“惠如，你先别急，公司说…”

两天过去了，每个人都快跑断了，却连半消息都没有。

“哦，哦，我知，谢谢。”我的心开始动；恢复了生机。

“怎么说？”琴姨问。

何船长请假赶了回来，他以一非常有力的语态安女儿，提供许多可能的假设，使大家又恢复了信心与希望，给惠如许多力量来抵御恐惧与猜疑。

“是…”我困难地瞅著琴姨，不知该如何启齿，也不敢表内心宽之情。

“季太大，上午的电报是一个误会，现在已经有了确实消息，对你来讲是个好消息，对李太太来讲却很糟，失踪的那条船确实是‘洋’，请你婉转地告诉李太太。海岸防卫队仍在搜索当中，并没有发现任何残骸或油渍，由此看来，该船‘遇难’的可能不大，目前只能说是‘失踪’；我们随时保持联络。”

争执一直持续著，直到年卅晚上惠如失踪，才暂告一段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