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本以为程逸岸就算摆姿态，也会占几句便宜后就说愿意，却不料他比想象中更拗，只得：“你说的没错。我确是先去问了他。我已垂暮，要令这刀法不失传，就须觅一个传人。若以资质而论，你实在是上好人选，但…”老人一顿，似在选择措辞。

“我自有打算。”

“你猜我问他要不要学那刀法时，他说了什么？”老人神情看来十分郁闷。

老人自然听得他语中讽刺，正：“你的武学路数看来，也是刚猛纯正的正派功夫，数典忘祖，窃为吾辈所不取。”

程逸岸见老人笑得开怀，不禁觉得碍“我怎知你不是编造一本谬误百的刀谱来赚我？”

老人注目他良久，缓缓地：“你这番话与我平日为人大相径，若是早十几年在江湖上遇见，恐怕我还会视你为邪。可是这世上的是非善恶，也不是听谁一两句话就能知的。”

为练这功夫，大哥已经连着两晚不睡觉了，饭也是随便扒几就走开。他忙着自己的事情，顾不上督促背书这是很好，但再这样下去，一定会撑不住。好几次想找他说话都被拳打脚踢地赶开，完全没有办法。若今晚再这样，就算会被罚背那些什么赋，也要把他抓回来好好睡一觉，反正真拚气力，大哥是比不过他的。

武林中人最忌数典忘祖，听他他这样不在乎的气，老人皱起眉，看就要发怒。之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般，慢慢舒展开眉，轻描淡写地：“既然如此，你也不用拜我为师，直接学了刀法去吧。”说完手一扬，一本薄薄的册平平飞到程逸岸跟前，程逸岸伸手接过，谁料那册上竟蕴一大力，震得他后退一步，虎发麻。

霍昭黎在菜地除了草走过来，只见老人站在前，看着演练招式的程逸岸神。

老人闷声：“不是他不愿学，而是我不愿教了。”

霍昭黎正自打算，忽然老人清啸一声，刹那间只见他飞而起，足不沾地地朝着程逸岸掠过去。

程逸岸，一边翻开刀谱，一边自嘲：“那傻瓜不肯学，倒让我捡了个大便宜。”

程逸岸将册当玩似的在掌中颠来颠去，：“你就算怕自己明日就死，迫不及待找人传授，也不必病急投医，不情不愿找上我吧？就不怕我练成之后为祸武林？”

那老人见他吃亏，不平之气稍消“这上有星天刀法的招式与内功心法，以你的才智与所学正宗内功，大约不一年，便能有小成。”

程逸岸不在乎地：“我从来曾指望别人赞声好，心术不正去害人，总好过被人欺辱。”

“哈，老离群索居，你明明不过是井底蛙一只，竟也自称正派中人。”程逸岸听他说辞甚是平和，虽然言语间仍然无礼，却暗暗把“臭老”的“臭”字去掉了。

程逸岸凝目去看刀谱，其上神妙变化与心法在脑海中一一浮现，以往许多困惑难题，一瞬间豁然开朗。对于老人喃喃念叨的抱怨之辞，却早已听而不闻了。

“老朽平生最恨欺瞒，决计不会大费周折来害你这样武功低微之人。”老人说着不悦地皱起眉“是我要传授功夫给你，怎变得像在求你一般？”

程逸岸大笑“我天生是欺师灭祖六亲断绝的人，尊师重的话，不用来对我说。”

“既然你只是在运气上输他，我便给你这个运气！”老人豪气地“你底甚好，所练内功也是厚重一路，与其在轻功上下功夫，还不如试试看学实打实的刀剑拳脚，我便把二十多年参悟的这‘星天刀法’传给你，你愿不愿学？”

程逸岸吊儿郎当地回：“我就是当你求我，可怜你即时便死，才勉收下这本破书的。”

“老伯，大哥学得怎么样？”

“不瞒你说，我是很想学你这一功夫。可是，”程逸岸眯起，笑得讽刺“你先问了他，再来问我——既然我只是退而求其次的人选，那么还不如不学。”

老人忍不住扶住额“好好，我不和你吵。你这就练吧，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，尽可以问我。”

霍昭黎见他神情凝重，不禁忧心。

程逸岸自己替他说下去：“我心术不正，怕学了之后去为祸人间。而他忠厚老实，没有这层顾虑。”

程逸岸稍一思索，便了然：“他问你，学了之后能不能用来砍柴？”想象霍昭黎问这句话时的正经样，忍不住微笑。老人一拍掌“着啊！这个年轻人，你说他明明负绝世内功，却完全不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…”

老人好似是没有听见，眯起，望着大雪中翻飞的影。

“哦？他怎么惹到了你？”程逸岸微讶。

老人摆摆手“你虽复杂了些，心术不正倒也不至于。不必妄自菲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