玲提过,”丁范倒是很有风度的谦谦君子,三十多岁,很温文的“刚才的事真抱歉。慧玲脾气不好,她得罪过许多人了!”
“我只是想陪玫瑰玩玩,她看来很孤僻、很寂寞的,”之颖无可奈何地说“谁知道会令慧玲生气!”
“你没有办法陪玫瑰玩的,”丁范叹一口气“她听不见你说什幺,也不能回答你,她是个先天性的聋哑患者!”
“是…吗?”之颖恍然大悟,原来是这样。她心中的难过超过震惊,玫瑰那可爱的孩子,多可惜!“这样…是我不好啊!”“怎能怪你?你并不知道!”丁范教养很好“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慧玲!”
“我了解…一个做母亲的心!”她真心地说。
丁范有些意外,这个看来洒脱不羁的女孩竞有这样细腻的感情,在这一代的年轻人里真不容易啊!他马上对之颖另眼相看。
“很感谢你这幺说,”丁范打个招呼“我们是邻居!以后要帮忙的地方还多,我…得进去看看!”
之颖淡淡地笑一笑,推着草地上的脚踏车回家。
几天工夫,她突然发觉宁静的周遭改变了,那种改变是无形而且难以抗拒的。先是李立奥的伤人,再是廷凯夫妇的遭遇,现在又加上可怜的玫瑰和不很正常的慧玲。以后还有什幺变化,她可预测不到,只是…她开始担心,这条岔路将不宁静了!
她默默地发了一阵子呆,拿着吉他走出后园。天气愈来愈热,她这既不喜欢冷气又怕吹风扇的人,只好避到荫凉的地方去。后园有个丝瓜棚…本来是种葡萄的,结果葡萄没长出来,不知那里却冒出来一株丝瓜,而且愈长愈茂密,看样子竟喧宾夺主了!
喧宾夺主?在这个畸形的、不正常的社会里,这情形比比皆是,或者有一天,古老的教训都会被人遗忘吧!
她坐在丝瓜棚下,盘着膝好像老和尚打坐。她调弄一下琴弦,缓缓地弹起来,弹的是一首流行的民歌《旋转人生》。美的韵律、朴实的吉他声,渐渐使她忘怀刚才担心的事。
弹了好一阵子,她发觉有人静静地坐在一边。她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搅…在弹吉他的时候。等到看清楚是谁时,她按奈住那冒上来的脾气。
“文爱莲,你回来很久了幺?”她问,把吉他放开一边。
“不久,”爱莲脸上红扑扑的,特别生动,特别美“刚才韦皓打电话来!”
“什幺?是不是想明天诈病不考试?”她直率地问。
“知韦皓最深者,之颖也!”爱莲笑了,连那笑容都特别开朗,她心中有喜事?“他问你能不能让他来!”
“废话!”之颖摇摇头“他来做什幺?我明天也不诈病,吃完饭我要看书,他来做什幺?”
“谁知道?”爱莲羞涩地拔起一根草。
“如果你肯陪他,就让他来吧!”之颖大方地说。
“什幺话?”爱莲脸红了“怎幺总叫我陪你的男朋友?我又不是你的替身!”
“是好朋友,不是吗?”之颖耸耸肩“让他来吧!先说好了你可要陪他!”
爱莲不置可否地沉默一阵,有些迷惑。
“之颖,我发觉我完全不能了解你!”她说。
“谁又真能了解另一个人?”之颖摇摇头“记住我是之颖,是你的好朋友就行了!”
“有一件事,之颖,我一定得说,”爱莲小小的脸儿好严肃“我们学校几个女同学,对男朋友好紧张,一步也不肯放松。你对韦皓却这幺放任,你不怕…会变?”
“谁变?他?我?”之颖不在意地再拿起吉他“我不是个会变的女孩,我也不稀罕一个会变的男孩!”
“我不是这意思,”爱莲红着脸儿“也许是我不懂,我没经验,我总觉得你和韦皓…跟别人不同,我是指感情!”
“感情有许多种形式,有许多种性质,我和韦皓的感情只是其中一种,懂了吗?”之颖轻轻地弹起来。
“这是…爱情?”爱莲小心地追问。
之颖不回答,很自然地弹着《午夜吉他》。愁愁、怨怨的歌声围绕在四周,直到之颖兴尽,累了也倦了。她移动一下,发现爱莲仍在身边。爱莲今天有明显的不同,她从来不会坐在之颖旁边听吉他的。
“为什幺你常常弹这一首曲子?”爱莲的视线,从半垂的睫毛底射上来“你知道这首曲子讲什幺?”
“不知道!”之颖摇头“但我喜欢这调子。”
“你是个快乐的女孩,你一向都弹美丽的、充满爱的曲子,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那首《红丝带》,什幺时候你变得多愁善感?”爱莲似在打趣。
“多愁善感?”之颖眉梢一挑,不以为然“我?”
“这首《午夜吉他》是说两个伤心人在午夜相遇,吉他声凄凉幽怨,然后,其中一人鼓励另一人振作起来。”爱莲说“你不是伤心人,也不需要鼓励振作啊!”“也许…我心底是!”之颖不置可否“我觉得这凄凉幽怨很能引起我的共鸣,或者我是双重性格!”
“会吗?”爱莲笑了。
“问你一件事,文爱莲,”之颖的兴致被提起来“你一直不交男朋友,是怕羞?是畏惧?还是条件太高?”
“为什幺问这个?”爱莲脸红了。她的韵味就在那羞涩,就在那轻颦浅笑。
“说实话吧!我又不是男孩子,不必害羞!”之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