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女人若真当了老姑婆，不是比嫁了坏丈夫更凄凉没地位吗？而且真的都不怕吗？

以后生活上了轨，没啥新鲜事，信的内容更是每况愈下，哲彦甚至说无暇写信，给她的信也顺便给他父母看，反正都差不多。

“哦，是哲彦的，先去看吧！待会再来算。”一旁切参的英说。

“哎呀！你无聊讲什么嘛！”

站在一旁，着七个月大肚的宽慧，轻拥着惜梅的肩说：“两个月以后就到你了。”

在一次次的鱼雁往返中，她慢慢死了心，也接受了哲彦就是这样拙于心意的一个人。不俏有不俏的好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

“见过海才知河浅，我看到他们就讨厌呢！”秀很率直说。

然而，哲彦的第一封信，简明扼要，个人情愫淡到无形，惜梅如被泼了一盆冷。她反复看信，想由其中找到一暗示，却是翻烂了也没用。

惜梅轻甩开堂的手，想痹篇四周投注的光。她来到一个小巷，看到还在远眺礼车的秀。

昭云上纱，拜过祖先、亡父，再拜母亲，红着泪正式踏人生另一个旅途。

想想看，情书与家书同，怎不叫人生气？惜梅隔海狠狠训了哲彦一顿，他才两乖乖写信。

那样脾气的女孩，要怜她都无从起。

有时惜梅真的无法了解秀，或许生长环境不同吧，秀老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。

哲彦赴日后，惜梅曾期待那跃然纸上的互诉衷曲，就像哲夫及宽慧一样，可以真正谈一场传说中丽的恋。

“急什么，工作比较要。”惜梅看了一说。

鞭炮声中，看车队远去，小镇罩在一片喜气、叹、灰烟里，像新嫁娘不定的未来。

又来了！难今天每个人里看着昭云嫁，心里都想着她这等得够久的未嫁姑娘吗？惜梅可不想再听，她说：“我呢！你呢？你都二十一岁了，连个人家都没有，不怕变成老姑婆吗？”

“我才没有想那个呢！”惜梅急急说。

吉时已到，陈家已开着多辆方轿车来迎亲，秀里街上的人几乎都来看闹，把路挤得不通。

惜梅坐在店尾帮大伯算帐目，新的大麦，散着的气味。门外正下着细雨，把大路及远山织成白蒙蒙的一片，偶尔会飘来几朵落。

“没有你和昭云小命好，我宁可当老姑婆。”秀说。

秀这两年变很多，长辫剪了，大陶衫换了。现在是及肩短发、衬衫裙，完全没有土气，更显她原有的清秀。因为她的勤奋努力，慢慢在黄记茶行中，提升为采茶女工的地位。若说有什么不变，大概还是她对婚姻的挑剔吧！

其实她内心是很迫不及待的。尤其是最近两个月，定了婚期，哲彦的信突然情诗意起来，每次都有令她意外的惊喜和心的觉，彷佛他变个人似的，意及思念之情都不再隐藏。

“嗨！今天不是放假吗？你怎么没回家？”惜梅和她招呼说。

哲彦回信：“纪仁听闻你的建议，哈哈大笑，说这是好主意，他会考虑考虑！”

以后的信里，偶尔提及邱纪仁，都是周旋在京都温柔多情的女当中，有樱、百合、…，如一本名册。惜梅故意写：“邱桑赴日本，不像去留学，倒像是去习农艺了。或许有一日他可以仿紫式，以众多女为名，写一本‘邱氏语’。”

“命好命坏，哪有定数？”惜梅说：“嫁富贵人家，不见得就保证幸福，还不如自己打拚呢！我看黄记有几个伙计对你很有意，人既肯上，又不必下田，你为什么不要呢？”

还是哲彦忠厚老实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，即使远隔千里，她对他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与放心。

“观礼呀！黄家小嫁，难得一见嘛！”秀说：“你呢，清明后，二少爷会回来风风光光娶你吗？”

“惜梅，京都来的信！”正在念中学的小堂弟把信放在她桌上。

这邱纪仁果然恬不知耻，竟将她的讽刺当赞。幸得老天有，没把昭云给他，否则有如此不专情的丈夫，只有恼恨过一生了。

“没有才怪！”宽慧笑着说：“我婆婆帮昭云办嫁妆时，也把娶媳妇的礼聘都准备好了。还说抓也要把哲彦从京都抓回来，今年非讨你过门不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