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说来也真有趣。邱家是台北大稻埕的望族，以制茶起家，和洋商、日商都有来往。黄家与他们

“是该见见日了。”宽慧说。

惜梅长得古典秀致，眉儿如画、如秋，笑起来尤其。不认识她的人，会误以为她是温柔的闺阁派小。其实惜梅的个又又聪明，到日本去念女学校也没问题，谁晓得她就和哲彦订亲了！

“大嫂，你看惜梅的嘴，是不是比我还坏！”

“不是！”宽慧忙说：“我是看天气了许久，好不容易放晴，想把绣房的床单枕，拿去晒晒。”

玉满四十来岁，梳着仔髻，着玉簪，脸白如满月。虽然她有一双缠过被放大的小脚，又不识几个字，思想却很开通，对媳妇都很疼。

“我们姑娘家，当然比不上你有分的啦！”昭云继续捉。

昭云说完，便追着惜梅要打，惜梅笑着躲，差撞到她未来的婆婆玉满。

“其实这素布可以给阿母衫，我来裁剪边，再绣些图案，就很贵大方了。”宽慧说。

今日她为何又去碰那早已蒙尘多时的绣房呢？

“我阿爸本来也想送些呢缎布来，但大陆那边正在打战，货源缺得厉害，只有日本还通。”惜梅解释说。

“伯母，您看！我给您送布料来，昭云却欺负我呢！”惜梅躲在玉满后说。

然而宽慧也和所有的妇女一样，结婚以后，便以侍奉公婆、相夫教为主，婚前的兴趣才华，都在柴米油盐中，淡遥远的岁月里了。

“外面风还是很大，你叫阿枝嫂去就可以。自己可别门。”玉满代。

昭云是另一典型，比较传统温顺，偏长得眉大，浅笑就显梨涡，看起来能俐落，却最多情。今天她心血来学剌绣，不就为了邱家二少爷吗？

“千万不可，外面有的是师父，叫他们就可以。你才刚过一个月，久坐酚冥，对和睛都很伤的。”玉满看着绣房说：“你怎么又来这些细工？是不是昭云又来烦你了？”

惜梅拒绝多门亲事，选择了哲彦，宽慧十分惊讶。不是哲彦有何不好，只是哲彦很多方面都不过惜梅…

宽慧站在窗前，看着惜梅和昭云为寻找不太又不太的地来晒锈布，而煞费苦心。

虽不过日本新年，很多下人都趁机放假了。阿枝嫂忙不过来，惜梅和昭云便自告奋勇帮忙。

一掀开那绣着白翁、芙蓉、桂，代表白偕老的粉河谛底门帘，就看见很多布料离了柜。宽慧和昭云正坐在绣架前，对着湖绿绢面研究着。

“待会你要盘涡形，要钉线，那才叫费功夫呢！”惜梅说：“我就一直没学好这一关，被我阿妈骂手笨。”

是，连专业的盘金绣、盘银绣，讲立的线针法、贴布绣法，她都用得神人化，没几分艺术天分，实在很难办到。

玉满走后，宽慧把以前绣的枕帐细心摊开，脸上有怀想及怅然的表情。

“你再胡说，就白白糟蹋我跑来送你洋装布料的一番心意了，还是最时新的呢！”惜梅故意板着脸孔说。

“什么二嫂？一个姑娘家，讲话真没分寸！”惜梅红着脸说。

“哦！原来如此。我说宽慧怎么想学剌绣？了半天，是为了找婆家。”惜梅趁机报一箭之仇：“请问你是看上哪家少爷了？”

“什么洋装？我老人家习惯穿唐衫，舒服多了。”玉满指着上斜襟边的大陶衫及长黑裙说：“布料就留给你们少年人用吧！”

惜梅不她，径自摊开布料向玉满说：“这是刚我阿爸布庄的新货，伯母挑着去，可以件漂亮的洋装。”

“还不知是谁比较过分呢！”昭云跺脚说。

“好了，昭云是开玩笑的。”宽慧笑着说：“你来得正好，昭云吵着要我教她盘金绣，你也可以学学”“我不晓得那么麻烦，还要自己金葱线，我怎么缠都不密，金箔都坏了。”昭云举举她的作品说。

宽慧在女毕业后，曾想术学校修，可惜小镇民风保守，断了她的雄心大志。

“哟！二嫂来了，真是失迎。”昭云见惜梅就说。

“若在几十年前，自己绣不好嫁妆，可找不到好婆家呢！”宽慧说。

晒衣的竹竿就架在西北角，一加盖的井，设了帮浦，供全家用。

黄家的天井是由青石铺的，几棵榕树、相思树，檐下有各式盆景，都在光下重现绿意。

妻的哲夫在娶她时，就特别辟了一间绣房给她，里面除了存放她有名的八仙过海、兰桂齐芳、榴开百等作品外，还有堆纸笔、针线、绢布，想让她尽兴地一展才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