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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(5/5)

“是的,但是她出身不怎么样,”香雪海说“香家看不起我们。”

“你外祖父干什么?”我猜想他是开洗染店。

“他是传教士。”

“哦,传教士的女儿们不容忽略呢。”我饶有深意地说“宋氏三姐妹的父亲正是传教士。”

“然而我父亲的家人却不这么想。”

她一页页翻过照片。

我看到她小时候穿着纱裙,头上扎着大蝴蝶结的模样,面孔如一只苹果般可爱。

她的母亲则日渐发胖,失去以往的风采。

我好奇地问:“你父亲呢?你没有父亲的照片。”

她摇摇头。

“恨他?”我试探地问。

“不,懒得自金融杂志上剪下他的照片。”她笑笑。

“第一次见到他已是青少年?”我又问。

“嗯。”香雪海取出另外一本照相簿。

这次照片是彩色的。

七彩缤纷的欧洲。

她身边尽是洋童。

每个人都起码应在欧洲度过一生中数个寒暑。

我问:“你的中文在什么时候学的?”

“母亲教,但我一直不会诗词歌赋。后来父亲认回我,便请家教来指导我,是一位中国学者的太太,六十多了,家境很窘迫,为了点外快…我当时很顽皮,时常故意把字音扭歪了来读,气得她什么似的,想回来真觉得不应该。”

“那时候你还小。”

“不小了,十多岁,金色年华,不知怎地,脑笋老长不拢,现在才后悔没好好学。”香说。

我笑“你的童年比谁都精彩。”

她也笑,笑停之后长长地叹息一声。

一切是这么罗曼蒂克,我努力地压抑着心猿意马,借故说:“时间不早,我们应该休息了。”

她坐在地上,我拉她起来。

本来她还笑脸盈盈的,随着我拉她的势道站起来,忽然之间她全身失力,跌倒在地,神色痛苦万分,呼叫出来。

“怎么了?”我不知道事态严重,仍笑问“太累?站不起来?”

她呻吟,额角冒出汗。

我惊问:“扭伤足踝?什么事?”

“不…叫医生,”她吃力地说“周恩造医生。”

我“霍”地站起来“我去叫救护车。”

我大力拉动唤人铃,先就电话拨九九九召救伤车。

避家女佣一个个衣冠不整地出来,我叫她们看管住香雪海。

救护车呜呜的警号划破黑夜,抵达门口,救护人员用担架把香雪海架上十字车。

她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楚,护理人员在替她注射。

“什么事?什么事?”我直问。

“不要紧,”护理人员安慰我“大腿骨折断而已,绝无生命危险。”

“什么?”我不置信。

腿骨折断?

罢才她不过是闪了一闪,腿骨便折断?

我苦笑。

香雪海跟我说:“替我叫周恩造医生。”

“好,我知道。”

她闭上眼睛休息。

我为她轻轻抹掉额上的汗。

周恩造医生几乎与我们同时到达医院。

周恩造医生是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,两道浓眉衬得他有无限权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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