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三直抱怨没人了解他。”香雪海半瞌着双眼,但只要留一丝空隙,我还是可以觉得她目光如炬。
“其实他需要的不是了解,我也不了解他,但是我同情他。”
“我…”她说“我认为他根本不需要同情,他的举止完全正常,所以我与他在短时间内便成为好友。”
“你接受孙雅芝?”
“世上根本是有这种人存在的,人家容忍我们,为什么我们不忍耐他人?”她坦然说。
“你不觉…可惜?”
“兄弟,当你活到我这个年纪,你便会知道,人最主要是求快乐。”她一副老大姐的姿态。
我的声音有点暴躁“对牢那么一个女人,他快乐?”
“子非鱼,焉知鱼之乐乎?”她笑容可掬。
我半晌作不得声。
“如果你是他的朋友,应该爱屋及乌,何必追究他的私事?”
“你纵容他,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年纪比你大,态度比赵老太爷客观,所以看事物深一点。”
我叹口气。
“你的女朋友可好?”
“叮噹?”我微笑“很好,谢谢你,她此刻正在嘉道理农场参观最新蕃茄接枝法。”
香雪海点点头:“难怪你们有说不尽的话题。”她停一停“吃一顿饭的时候也说个不停。”
“其实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。”我搭讪地说。
“快结婚了吧?”
“正在筹备中。”
“罕见的一对壁人。”
“啊,谢谢你。”
我有点紧张,她叫我来,就是为了说这些不相干的闲事?
太阳光零零星星在凤凰木羽状的树叶间透下,并不觉得炎热,撇开别的不谈,这泳池畔的风光确是一流的。
香雪海是个有文化的女人,毫无疑问,我放下心来。
她穿着件黑色一件头泳衣,尽管遮着大毛巾,还可以看到她一流的身材,大腿与小肮略为松弛,可能这一阵子略欠运动,但可以看得出只要稍加锻炼,马上可以恢复最佳状态。
此刻她有一种慵倦的姿态。
我怵然而惊,原来女人的美并没有什么标准,千变万化,由许多因素构成,谁敢说此刻的香雪海不是一幅风景?
“在阳光下,”我说“你健康得多。”
她一怔。
“老实说,我一直不以为你会出现在阳光底下。”
她笑,缓缓伸一个懒腰,并不言语。
棒很久,她说:“我有点倦,今天晚上可有空?一起吃顿饭。”
“在这里?”我有意外之喜,我喜欢这栋房子。
她点点头。
“可以带叮噹来吗?她会爱上你的书房。”
“自然。”
“那么我先告辞。”
“八点再见。”她又伸个懒腰。
香雪海此时的神情似只猫。
我要设法找到叮噹。年前从日本带回来给她的无线电话派上用场。她把电话放在车里。
叮噹问:“找我有什么事?”
我向她报告。
“呵,你同她言归于好?不是说最讨厌飞扬拔扈的女人,忍无可忍吗?”
我尴尬“现在对她比较有深切的了解。”
“是吗?几时你对孙雅芝也恐怕会有比较深切的了解。”
“你到底来不来?”
“你应当问‘你到底去不去’,不,我不去。”
我气结“纵容未婚夫同旁的女人晚饭,后果堪虞。”
“人家把你当小老弟,我才不怕。”叮噹说。
“当心。”我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