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陈老板了。”
“不知店名改不改。”
“我想不会,有什么比福临门更好呢。”
“你去问问他。”已经把自己当外人。
石子大声叫过去“喂,会不会改店名?”
老陈带头答:“不会不会,名号已经做出来,福临门代表价廉物美,我会将此宗旨发扬光大。”
“听到没有?”
区姑娘点点头,看着店内一台一几,无限眷恋。
她喃喃道:“当初,真挨得十指流血。”
石子很想听她的掌故,可是开工时间已到,她不得不说:“我要换衣服开工了。”
“嗯,果然要服侍新老板去了。”
石子赔着笑,忽然区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“这张脸,连我看了都喜欢。”
石子叹口气“没有用啦,还不是做粗工啦。”
“这一关你还是看不破,石子,其实薪水只有比当文员好,蓝领胜白领。”
石子低头转身去工作。
那天她一颗心老是忐忑,直到区姑娘叫“石子电话”她听到了欧阳乃忠的声音。
“今天不能来接你。”
“啊,没关系,”石子很坦率“不过每天都想听到你声音。”
“那我一定办到。”
“我接受这个承诺。”
“明天我一早有空。”
“那就明早见好了。”
石子尽量收敛脸上欢欣之色,那天晚上,大家都有点兴奋,故此没去注意石子神情,如在平日,她一定会被取笑,他们必不放过她。
石子返回公寓,李蓉正在阅报。
“石子你回来得正好,我读这段文字给你听,写得真好,活龙活现。”
石子边卸妆边问:“关于什么?”
“关于上海。”
石子连忙说:“坑诹。”
“‘几年没回上海,前几天回去走了一趟,感觉像是掉在粥里。’”
石子一怔“我妈的信可没那样说。”
“嗳,所有母亲的信都说好好好,我们很好,别担心。”
石子笑“所有女儿的信何尝不是好到绝点,都报喜不报忧啦。”
“请听,那位作者继续说:熟悉的街道全部变得陌生,到处改道,拆房子,建新楼,街上全是垃圾,晴天飞尘,雨天溅泥。”
石子惆怅“那意思是,我们即使回去,也不认得了。”
“还有,交通一团糟,如果要去的地方只需步行半小时的话,那就步行算了,乘车更久,自行车在汽车缝里左穿右插,险象环生…”
石子换上浴袍,躺在床上“我还是想回去看看。”
李蓉说:“我也是,带着精致小巧的礼物回去,”她语气兴奋“广邀亲友叙旧。”
石子颔首“这叫作衣锦还乡,是每个华侨都向往的一件事。”
“真没想到我们也不例外。”
“结婚之前,你与阿麦总得回去走一次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李蓉有点忸怩。
石子笑“想当然耳。”
“我已经在为礼物头痛了,买些什么好呢,世上并无价廉物美之物。”
“不怕不怕,慢慢挑选。”
“如果可以经一经香港就好了,一于同阿麦商量。”
“婚后,还打算工作吗?”
李蓉摇摇头“已与麦谈过,他叫我留在家里听电话,做他秘书,替他算帐,他怕我受气吃苦。”
石子说:“看他多疼你。”
李蓉吁出一口气“可不是,总算碰到一个不怕负责任的人。”
“真替你高兴。”
“石子,你呢?”
“我还有一年功课,好歹读完课程,届时拿了文凭及身分证,找到工作,把母亲接出来。”
“那么,”李蓉看着她“婚姻是要暂且搁下了。”
“我想试试自己的能力。”
李蓉说:“石子,也别太挑剔。”
“谢谢你的忠告。”
只是何家又要重新聘请保姆了。
李蓉看穿石子心事“那班孩子应当照顾自己,我已教会悠然穿衣穿鞋放水洗澡,七八岁小孩还不会扣扣子,像什么话,菜在锅里都不懂得盛出来,坐着干挨饿,都是给愚仆宠的。”
石子讶异“悠然愿意学吗?”
“我还教她戴手套,学会了不必求人,他们已经够幸福,可记得我们幼时还得学冲热水瓶,那多危险。”
“环境造人。”
“可是优良环境不应制造废人,洋童就什么都自己来,剪草派报纸看顾婴儿,我劝写意与自在也向这种好风气学习。”
“何先生怎么说?”
“谁看得见他,每天拨电话来说上三五分钟已经很好。”
石子遗憾“我可从来没想到要教他们独立。”
“他们现在总算知道卫生纸用完了可以到储物室去拿来装上。”
“不是有马利吗?”石子不忍。
“马利要打理三千多平方尺地方兼夹买菜煮饭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负责教他们照顾自己,石子,你应当比谁都清楚,最终跟着你的,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双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