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声之大,在黑夜中听起来,非常地可怕。
“妈咪!妈咪!”小露一下于被我吓醒了,大哭起来,睡眼惺松地要找她的妈咪。
我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来哄她。
“要不要我帮忙?”吴妈也起来了,站在外头问。
“我可以应付。”我要她回去睡。
哄了好久,总算把她又哄睡了,我自己也累得阖上眼睛。
朦胧中,我见到了嘉露,她跟往常一般活泼,蹦蹦跳跳地跑进来,在床头娇声娇气地叫我:“越红!快醒,我有事告诉你。”
我醒了过来,但是被小露踢醒的。她睡觉不老实,两条小胖腿乱蹬,正好蹬在我小肮上。
我不能对她生气,只好自认倒楣,闭上眼再睡,但嘉露走了,怎么也不肯再回来。
就连在睡梦中,我也无法抹去那样的彷徨与伤心。
醒来时,颊上还有凄清的泪。
小露六点就醒了,我从眼缝里瞄她偷偷溜下床,光着脚到处翻到处我,她在找她那个特大号的洋娃娃。打开橱门,开抽屉,还弯腰瞧床底下,忙得不亦乐乎,起初还怕我听见,最后找急了,翻得叮叮咚咚。我不由得佩服起海伦,她永远想得是那般周到。昨天孙国玺告诉她我在这儿,她马上知道要把洋娃娃带来哄小露。
昨晚她没交代清楚,讲得含含糊糊。现在一细想,我才明白昨天她根本没找我,是孙国玺主动找她的,而她也就马上来了。
这,可就是友情。
但我又对她做过什么呢?这么多年来,都是她在默默付出,我并未回报她。
小露终于在一个柳条篮里找到了洋娃娃,抱着它在地板上玩了起来。
阳光渐渐照下来,把贴近花园的走廊照得像金子一样亮。小露天真地玩着,阵阵的花香飘进来,一切,真像是一幅画。
我坐起身看这幅画。
看跟嘉露当年那么相似的小露。
“小露!”我忍不住叫,她回过头。对我笑了笑,心思又回到洋娃娃身上。
我下了床,替她穿上衣服:“起床要先穿好衣服、洗脸刷牙,知道吗?”
“知道。”她敷衍我,可是仍那么可爱。我情不自禁亲了她一下,然后拽她起来“走!洗脸去。”
她被我拽得哇哇叫,洗脸更是怪叫连声。
“嘿!真像个标准的后妈!”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门口,抱着双臂笑,是海伦。
“这么早你来干嘛?”我瞪她一眼。
“喂!我们是朋友…老友的友,你就不能友善一点?”
“你有何贵事?”我脸上满是香皂泡泡,赶紧冲干净.“你有何贵事?”小露在学舌。
海伦一把抱起了她“啧啧啧”亲个不停。
吴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,八宝粥、咸鸭蛋、肉松、紫苏花瓜、荷包蛋。
“哇!好棒哦!”海伦像三天没吃过似地跃向早餐桌。如果被她家的女佣阿凤知道,一定会伤心。阿凤经常在菜色上变花样,讨她欢心,她却老是认为“隔锅的饭香”
阿凤有回忧心忡忡地问我:“小姐老在节食,这怎么得了?”
“白雪公主,吃啊!”海伦替小露添了一碗粥,鼓励她多多加餐。这是海伦一向的态度,她认为死者已矣,应该把时间、心力花在照顾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。
“海伦姐姐,”小露在问“大姐姐为什么不吃?”
“她有胃病,要慢慢吃。”海伦说起谎来从不打草稿。
“我也有胃病。”小露的手捂在心脏的部位。
“搞什么鬼?”海伦皱眉。
“我要吃糖。”
“你弄错了。胃病要吃葯,你喜欢吃什么葯啊?”海伦放下筷子。
她是“治胃病”专家,当年她就是这么整嘉露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