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
韦杰恩卑鄙的理由阻挡不了我。

很意外地，母亲在家。其实我不该意外，自嘉louchu事后，她不再chu去liu连，和孙国玺也愈来愈像夫妻。

孙国玺也在。家是他的伤心地，他却还是回来，也许，青梅竹ma的妻子有助于他的重整。不知dao他那个小女友倪莲莲怎么样了？看情形已是过去式。像孙国玺这样shen分的人，贪一时新鲜是偶然，倒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。

我们照旧吃晚饭，坐以前的桌子、椅子，连晚餐的菜式都无不同。

我发现孙国玺是个念旧的人。

所以他对母亲这样好，对我爱屋及乌。

我不该想起嘉lou，但我禁不住要想。她如果在，多好！

饭后，母亲说：“你回来得正好，你父亲有话对你说。”

她永远忘记孙国玺不过是我的继父，生父另有其人。

我以为孙国玺简单训话两句就完毕，不料，他要我到书房坐。

拿chu来的是一份遗嘱，母亲zuo见证人。

“如果我有什么不幸，你母亲是第一顺位，你能够获得剩下的三分之一。如果我们都离去，你是最优先。”

孙国玺只用了几个字，便让我知dao我发财了。

我坐在那儿发呆。

发财和发呆，都不能解决我的困难。

“我只有一个条件，”孙国玺继续说“你要认祖归宗，放弃姓越。”

我这年纪当养女嫌太晚了。

我平心静气告诉他：“那是不可能的，我姓越很好。”

“你爸爸的意思是他要认领你。”母亲怕我不懂，急急告诉我。

如果他要认领小孩，孤儿院里有极多很可爱的，何必找我麻烦？

“你对zuo我的女儿有反gan？”孙国玺不高兴了。

这怪不得他，因为我不识好歹。

“我觉得您教养我、栽培我这些年，已经是报答不完的恩情，不敢再有奢求。”

“zuo我女儿有什么不好？”他问。

“因为我不是。”我老老实实地说。

“你是！”他走到我面前，慈祥地拍拍我。“你本来就是，只不过这些年…实在太委屈你了。”

我呆呆地看他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
母亲发chu了啜泣声。

她在哭，很伤心地哭。

“越红，你是他的女儿。”

我不懂，真的不懂。

“很多年以前…”孙国玺的表情很奇怪，话也讲得很艰难，但他没有背过脸，仍直视着我。他有足够的成功者的条件，从不逃避什么。

“我和你母亲…”他又顿了顿“我们有了你，但是我没办法跟你母亲…”

被了，这几句天崩地裂的话已是够打得我tou发昏，shen子发颤。

“我不是！”我想抗拒，虽然我在孙国玺面前，不过是一只卑微的小蚂蚁。

“我知dao，现在突然告诉你，你心里没有准备，很难接受。”

“不是接受，我gen本无法相信，我zuo了越明将近30年的女儿，怎么突然变成姓孙？”

“是我们对不起你。”母亲仍在啼哭“当初实在为难。”

我平常就觉得缺乏智慧，现在更是luan糟糟，一脑袋的草。

“你是我的女儿，就是拒绝也没有用。”孙国玺说。

“以前不敢告诉你，是为了嘉lou，她已经没有母亲了，不能再惹她生气…”母亲竭力在解释，却说得支离破碎，愈描愈黑。

“不要再说了。”孙国玺充分表现chu男xing的威严“不是为了嘉lou，越红，相信我们，你是我们的女儿。”

我一步步地退走。

这个家，以后也许不会再来。

我难过得甚至没法子说再见。

回到陈诚那儿，我倒在床上，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哭。

我不是没有yan泪，只是没到liu的时候，现在才开始一点一点地崩溃。

原来，我跟堕落的越明一点关系也没有，我是孙国玺的女儿，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？

“越红！越红！”陈诚来敲我的房间“你还好吧？”

我们同住一屋檐下，相濡以沫。

他这般关心我，我应该高兴，但我的反应却全走样，所有的尖酸幽默一概被抛到九霄云外。tao句安海lun的话：我良心发现，所以呜咽不已。

“越红！”他敲得更急。

我披tou散发，控制不住，一tou扎进他怀中。

“发生了什么事？”他吃惊，我却益发哭得说不chu话来。新愁旧恨一齐涌了上来，化成了号陶。

陈诚房东抱住我，不嫌我哭得难看。

“有事别憋在心里，哭chu来就好。”他心有戚戚焉地安wei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