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,老板却出声了…“我看见了。”
“看见什么啦?”
“从现在开始,请你别打岔,我把所见都说出来,你就当听故事吧。”
阿苗将信将疑,闭口准备聆听一千零一夜的故事,幻想老板是自己短命的妈妈,她则将享受这迟来的床边放事。
老板也闭上了眼,开始口述她的所见…
老天没变脸。清晨,太阳照旧打东边出来。然而,阳光普照下的大地已是一片荒芜。
容家豁子里,鸡不鸣,狗不叫,连小孩的哭声都不闻。所有的人还在大梦中酣睡未醒。
前一天午后,黑压压的云朵伴着轰鸣声,铺天盖地而来。刹那间,飞沙狂舞,太阳被吞噬了。那不是黑云,是一场人惊悚的蝗灾。
将近十点钟,容魁动手把一锅玉米渣粥熬熟,他盛了五碗出来,招呼一家老小都来喝粥。
“爸爸,这粥好香啊!”容阔儿细瘦的双手捧着那只破碗,用力吸着玉米香,没动口喝。
蝗灾过后,容家只有老奶奶一人喝粥,而且只在早餐喝一碗,容阔儿和爸爸、妈妈、哥哥的三餐仅以菜窖里的烂菜叶裹腹。
“喝吧,今天这一餐每个人都得喝粥”
容魁把一碗粥端给老母亲,又叫妻儿都端起碗来,几天下来,他头上的白发又添许多。
他的妻子捧着碗直掉眼泪,她知道丈夫今天煮这锅粥是有特别意义的、没问什么,
她有预感这是一家人最后一次在一起喝粥了。
丈夫昨夜告诉她,容家无法像别家人一样去逃荒、就是要逃,这节骨眼上也逃不了一家、老母亲是个瞎子,她又身怀六甲,宝儿只是个十一岁的半大小子,阔儿更不满十岁,这样一家人该如何进荒?
“快喝粥,听见没有!”容魁红着眼吼了妻儿一声,扬起脖子咕噜噜地先喝完自己那一碗,就像平日里喝酒时那般爽快、决然。
他见一双儿女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,心又拧成了一团。抽动几下嘴角,他缓缓对他们说:“宝儿、阔儿,喝了这顿粥,你们就去要饭吧,爸爸…爸爸没本事养你们了。”
说完他便紧绷住唇,轻轻闭上双眼。
容阔儿一听便摇头落泪,一语不能发,一双大眼睛无助地望着跟她一样无措的妈妈。
“爸爸,我来养家;”容宝儿含泪看爸爸“养奶奶、养爸爸妈妈、养妹妹。”
“我的心肝…”老奶奶循声拉过孙儿,将他紧搂在怀里。
“别说傻话了,孩子。”容魁终于流了泪“这年头,你要想养家,除非去当太监,咱们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,你这半大不小的年纪,能上哪儿去谋差事?”
“只要能养家,当太监我也愿意!”
容魁的眼前升起一团绿紫色的浓雾。他听豁子里一位曾在王府里当过差的老爷子描述过。当太监也有出头之日。
他的内心挣扎,人也许真的不能跟命争。
后来,他的妻子投井身亡,一尸两命:他的老母亲也随后咬舌自尽、他的女儿在看见自己的爸爸拿刀要砍哥哥。惊吓之余余也逃跑了。
容宝儿被爸爸亲手阉了,直挺挺地在炕上躺了一个月。
容魁为求解脱,在确定豁子里的老人能为自己的儿子引荐,让他赶搭最后一班太监列车,并取得儿子的谅解之后,很快地就见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去了。
容阔儿流落他乡,死生未卜…
阿苗这才专心,她对容阔儿的悲凉身世感同身受。
“然后呢?容阔儿上哪去了?她死了吗?”她出声催着灵媒老板“快告诉我!你还看见什么了?”